這條大街筆直而長,兩旁的店鋪都緊緊地閉著門。那快刀丁七本以為自己人多,若是都圍在一間房裏,突然受到襲擊時,便會縛手縛腳,施展不開。
是以他才將自己的弟兄們都聚在街上。但此刻這些快刀會眾人,聚在這條街上,卻成了人家暗器的活靶子,連逃都逃不了,躲也無法躲。快刀丁七雖然後悔,卻已來不及了。
滿街閃爍的刀光,此刻竟已倒了幾近一半。仁義劍客心裏越來越寒,大喝一聲,劍光暴長,一道青藍劍光,像匹練般飛舞在他自己的身側,借以防護那些似乎無影而來的暗器。
快刀丁七一麵揮舞著刀光,展動著身形,四下查看,一麵厲聲叱道:“是好朋友就現出身來,麵對麵和我丁老七幹一場。要是再這麼偷偷摸摸的,我丁老七可要連祖宗八代都罵上了。”
但他空自叱罵,四下卻連半聲回應都沒有。站在街心的大漢們,終於忍受不住心裏的恐懼,嘩然一聲,四下逃了開去。
但這卻更加速了他們的死亡。混亂的街上,隻有卓長卿一人是冷靜的。他目光如電,四下搜索著,隻見這些暗器,生像是從四麵八方射來,但他卻也不能找出它們準確的方向。
自古以來,武林之中從未有過如此冷酷的屠殺,也從未有過如此霸道的暗器。須知這種暗器,隻要製上一粒,已不知要花去多少人力,此刻這漫天射來的,真不知是如何造出來的。
突然——
卓長卿清嘯一聲,身形宛如龍升九天,平地拔了上去,淩空一個轉折,竟在空中橫移三尺,然後有如雷擊電閃,倏然飛向街側一家店鋪屋簷下的陰影,揚手一掌——
一股激烈的掌風,排山倒海般向那邊擊出,隻聽轟然一聲,這家店鋪伸出外麵的屋簷,立刻隨之倒塌,落下無數木石,揚起漫天灰塵。
卓長卿的身形,也隨即掠了過去。煙塵漫天之中,突然斜斜掠起一條人影,身形之快,竟非人類目力能及,就在卓長卿身形到達的一刹那,他已從另一方向,電也似的掠了開去。
有很多快如電光石火般的事,在筆下寫來,便生像是極慢,此刻也正是如此情形。卓長卿身形方一掠而至,腳尖微點殘敗的屋簷,便又像箭也似的射了出去,如影隨形般追向那條人影。
他目光一掃,隻見屋麵上,倒著一具屍身,一柄雪亮的長刀,橫在那具屍身之側,他不用再看第二眼,便知道那就是方才還活生生的神刀龔奇。
一陣悲哀和憐惜的感覺,倏然湧向心頭,但他卻沒有時間去查看一下,因為前麵那條人影,此刻微一起落,便已遠遠掠去。
直到此刻,卓長卿還從未和人家真正動過手,但他卻一直深知自己的武功,雖不能說已超凡入聖,但在當今武林中,已是頂尖高手了。
而此刻他卻對自己的信心,微有動搖。因為眼前這個對手,輕功之曼妙,竟絕不在他之下。夜色之中,隻見這條人影,有如一道輕煙,隨風而去,他隻能看到一條影子,卻分不出此人的身形。
夜色如墨,這正是破曉前必有的現象,不用多久,太陽就會升上來了。
黑暗之中,隻見前後兩條人影,電也似的掠了過去,那種驚人的速度,就是飛行絕跡的蒼鷹,似也無法能及。
就在這兩條人影逸去之後的片刻,這條長條的屋簷下,竟又掠起兩條人影,向他們消失的方向,倏然追了過去。
這兩條人影輕功雖較他們弱,但卻也仍然是足以驚世而駭俗的。雲中程一揮手中利劍,立即騰身而上,卻已無法追及了。
長街上的混亂與慘呼,也立即平息了。快刀丁七橫亙著手中的長刀,目光空洞地望向蒼穹,東方已漸泛出魚青。
十年來艱苦的鍛煉,再加上他超於常人的天資,以及司空老人那浩如滄海的武功的傳授,使得卓長卿此刻內在的功力,有如海中的浪濤,此消彼長,生生不息。
他的身形越來越快,和前麵那條人影的距離也越來越短,但是他起步較遲,又因神刀龔奇之死,心神略分,是以此刻他仍然和前麵的人影隔著約莫三丈遠近。三丈遠近,自然不算太長,但此時此刻,卻也不是易於追及的。
霎眼之間,臨安的城郭,已在眼前,前麵那條人影,向左一折,突又淩空而起,一拔之勢,竟然幾達三丈。
臨安乃古代名城,城郭之高,並不比秣陵京都遜色。那條人影雖然一掠三丈,卻仍然和城頭有著一段距離。
卓長卿心中暗喜,腳下猛一加勁,嗖地躥了過去,隻覺前麵那條人影,身形竟往城牆上一貼,霎眼之間,便已升至城頭。
此刻卓長卿的身形,亦自拔起。他雖也知道這樣躥上去,非常容易受到別人的暗算,但此刻隻要他稍一猶疑,前麵那條人影便自無法追去,這正是稍縱即逝的關頭,根本不容他加以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