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雲在這兒的第四天,我帶他去郊外爬山。他很高興,說多接觸自然呼吸新鮮空氣有助於我的身體健康。東北是平原地形,沒有特別高的山,所謂的山與南方的山相比就像個小土丘一樣。我跟孟雲很容易爬到山頂,放眼望去一片雪白,視野很好。
“我小時候經常來爬這座山。”我深吸口氣,仰起頭,“爸雖然對我很嚴格,但有時候也很寵我。比如考試沒考好被媽媽罵、在學校被老師批評……每次哭著跑回家後,他就會開車帶我到這個山上,也不問我,讓我自己在前邊走,一路走一路把委屈念一遍,他就在我後邊默默跟著。”
我仰望天空,家鄉的天永遠高遠湛藍,一群飛鳥從我頭上掠過。
“就這樣,每次在山上跑一圈後,我就不大記得當時難過的事了。所以這座山藏著我很多秘密,把秘密留在這裏後,我就能輕鬆而歸了。”我轉頭望向他,“孟雲,不如今天就讓我們把秘密都留在這裏吧,就當是重新啟動前清理垃圾。”
孟雲沉默了許久,認真地說:“你問吧,我不會再欺騙你。”
“沒有孩子。你會跟我結婚嗎?”
“應該不會。”
“那如果沒有我,而且羅茜向你表白了。你會跟她在一起嗎?”
“沒有你,會。”
“孟雲,你愛我嗎?”
他緩慢卻篤定地點了點頭,我看著他,覺得一切都可以釋懷。
“謝謝你愛我。孟雲,我們分手吧。”
他並不驚訝,也沒有出聲,隻是默默眺望著遠方的山。
“對不起,我想了很久,也不知道怎麼能若無其事地回到原來的日子。我想休息。孟雲,我想要一個人休息整理一段時間,弄清楚到底差錯在哪裏。”
“……把一切都留在這裏,會讓你開心起來嗎?”
“也許吧。”
“……好。”他沉默了很久,苦笑著說,“是因為當初吃了那盤煎蛋的緣故嗎?我就必須得失去一生中最珍貴的愛情?”
然後他轉身離開,緩緩向山下走去。
即使這段感情下來帶給我的是遍體鱗傷,我也從未覺得它耽誤了我。我隻是一如之前的每次失戀,需要時間去慢慢整理歸納這已退場的戲。但孟雲不同,他會有新的舞伴在後台等候,在一段愛情已經沒法確認它的未來是不是互相耽誤時,果斷的一拍兩散是最好的選擇。
我喜歡爽快一點。並希望他能有更好的將來和另一半,我曾一度覺得電視劇裏分手時說什麼“你一定要幸福啊”“祝你幸福”是又虛偽又矯情的事兒,但當我到了這關頭,倘若臨別時隻能說一句話,我一定會選擇這句做最後的道別語。
望著他遠去的背影,我把這最後一句祝福也當做秘密留在這裏。
再見,祝你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