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著我的眼睛說:“比方說,同樣的一件事,你有時候會高興,有時候又表現出不高興的情緒,所以我有時候會糊塗。”
我又笑起來:“我這麼喜怒無常嗎?丫頭,人有時候就這樣,很正常。是啊,有時候我臉上在笑,心裏頭在罵娘,有時候笑是在苦笑,有時候是在嘲笑自己。你不用做什麼事都顧忌我的感受,這不公平,我們是朋友,朋友之間應該公平。”
“我們是朋友嗎?”她的眼睛放出光彩。
我說:“當然,我現在也沒什麼朋友了,以前的朋友大多失去了聯係,你目前就是我最好的朋友,說不定哪天我會喜歡上你。”
洪安兒眼睛閃亮起來,流露出熱切的神情:“真的嗎?真有那麼一天的話,你一定要告訴我。”
我又有點不好意思,確實有點得意忘形了,喝了一口茶我說:“你真夠直白的,不過我現在什麼也不敢去想,也許過一段時間信心會長出來也說不定。”
她粲然一笑,“那好,我當你這句話是一個承諾。”
我說:“你有時候很單純,就像一個未經世故的農村小女孩,有時候又很聰明,連騙子怎麼騙人都知道,說實在我也看不懂你。”
她羞澀地一笑說:“看不懂沒關係,喜歡就行。”
我抬頭望著天花板輕輕歎了口氣:“你這麼說我真有點喜歡上你了。有時候我在想,你不會是一個流落民間的公主吧?從小受過很好的教育,冰雪聰明,心地善良,卻不知道人間的疾苦,我這窮光蛋稀裏糊塗的怎麼會遇到你?真是奇跡。”
我歎氣是因為我知道自己確實喜歡她,可是心裏有一種莫須有的說不出來的隔閡,我明白這隔閡是我自己的問題,跟她一點關係也沒有。我像一頭久困牢籠的野獸,搞不清楚自己是不是已經失去了原始的天性,洪安兒不會明白我的感受。
她微笑,用一種鼓勵的眼光看著我說:“真這麼想嗎?說不準就是這樣,你幹脆這麼想就可以了。”
我又歎了一口氣說:“嘿嘿,還真是公主呀,不怕委屈了自己嗎?有這麼高貴的血統,幹嗎蹲在這個地方?”
她輕聲說:“我喜歡,我也沒什麼高貴的血統。何況我覺得高貴和血統也並沒什麼必然的聯係,一個人高貴是因為他有一顆高貴的心,並不是血統。”
我說:“這麼高深啊,哪裏學來的?”
她也歎了口氣:“不是嗎?可惜這樣的人越來越少了。”
我說:“按照進化論的角度,物種必須適應外部環境的變化,所謂適者生存。人也一樣,必須適應社會環境的變化,無法適應的人會被淘汰,所以這樣的人會越來越少。”
“你這麼悲觀嗎?”她微皺了眉頭問我。
我說:“這不是樂觀和悲觀的問題,好像是一個必然的進化進程,現實似乎也是這樣。”
她搖了搖頭說:“我倒不是這麼認為。”
我問:“你不相信進化論?你讀過《進化論》沒有?”
她點頭:“讀過一些皮毛,但不是這麼理解的。現在我說不清楚,反正不是這麼理解的。”
“這問題太高深,我們不要去討論它。講講眼前的事,我有幾天假期,現在也沒什麼事做,咱們到哪裏玩玩?”我覺得再探討下去有些沉重,於是轉了話題。
“好啊,去哪裏?太好了。”果然她拍手歡呼起來。
我笑笑說:“我喜歡有山有水的地方,可是我們的錢不多了,要精打細算才行。”
她說:“要不我再去跟他們賭一回酒,再贏個兩千四,這樣就有錢了。”
“不行。”我立馬打斷她的話,“這幫人我們惹不起,咱們節省一點,不要跑太遠就行了。”
她努嘴說:“為什麼惹不起?其實他們挺義氣的,我看比那幫什麼老總之類的強多了,真的。”
我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就是不行,我寧願再去借錢,或者幹脆哪兒也不去了,也不願意你去賭酒。”
她微笑:“哦,看樣子你也很在意我呀。”
我說:“廢話,不在意你在意誰,別得意,隻不過是看在你給我做飯的份兒上。還不趕快做飯去。”
“哦,可是我隻顧聊天,忘了雞蛋吃完了,怎麼辦呢?”洪安兒拍了拍後腦勺。
我說:“出去吃吧,蘭州拉麵還是吃得起的。丫頭,說起蘭州拉麵,我還想問問你,你那時候吃得下三大碗,現在怎麼飯量變小了?那時候我還在擔心這丫頭這麼能吃,我怎麼養得起。”
“那時候沒營養嘛,這會兒不是營養很充足嗎?王強盛和趙偉軍不是經常買了酒肉過來嗎?”洪安兒笑說。
我說:“你這丫頭不地道,別人好心好意買來酒菜,你把人家喝趴下了,還要別人來給你洗碗、掃地。”
她吐了吐舌頭,調皮一笑,做了個鬼臉:“你也說他們是別人吧,誰叫他們沒事老拿眼睛偷偷在我身上瞄來瞄去,不知好歹,活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