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吃 醋(1)(3 / 3)

然而成績才是硬道理。鄧、謝二人手上有老客戶的單,那是老板前段時間留下來給他們的專用業務。我和鄭瓊卻還在無頭蒼蠅似的奔忙。所謂財大氣粗,反過來講就是兜裏沒錢心裏發慌。鄭總雖然發話“要舍得花錢”,可是錢並不在我口袋裏,總不能見了人就請吃飯,墊錢我是墊不起的,而且因為不好意思,還沒來得及請示鄭總請客報銷的額度。所以雖然頗見了許多“潛在客戶”,上班差不多兩個月,“客戶檔案”建立了不少,飯還沒請過一次,業務也沒接下一單,看來黔驢技窮之時將至,我不禁暗暗著急起來。

洪安兒在我來到新公司後很快也找到了工作,說在一家公司當助理。我問她什麼公司,什麼人的助理,她說暫時保密,這丫頭居然還對我保密!一開始她跟我一樣,晚上在家以一目十行的速度草草翻看資料,有時候還跑到圖書館查書。過不了幾天,回來得也晚了,有時候還一身酒氣。問她幹什麼,說是應酬。“應酬?有什麼好應酬的,剛上班就要應酬嗎?”我覺得奇怪。“工作嘛,身不由己。”她這麼回答。奇怪,這是什麼話?“身不由己”的前一句就是“人在江湖”,這些話通常不是一個剛工作不久的女孩應該說的,似乎她已經變成一個老江湖。但她這麼說,我有什麼辦法?

某一天下班之後,我正擠在回家的公共汽車上,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我接過一聽,居然是洪安兒打來的,說晚上有應酬,晚點回家,晚飯你自理吧。“丫頭,哪裏來的手機?”我問她。“公司給我的,我還有事,晚上見。”這丫頭匆匆掛了電話。公司給的?我一個部門經理也沒有給我配手機,我隻是將原來那部舊手機繳了費重新啟用,她剛工作一個多月就配了手機?真是不可思議。

某一次,洪安兒回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臉上紅撲撲的,帶著酒味,還混雜著香水的味道,身上穿一套時髦得體的淺咖啡色職業直筒裙套裝,皮鞋也換成新的,頭發燙成波浪形,整個一個高級白領的裝扮,手裏提著大包小包換下來的舊衣物。見我睜大了眼驚訝得合不攏嘴,洪安兒在原地轉了一圈問我:“怎麼樣?漂亮嗎?這樣會不會成熟一點,不會像個毛丫頭了?”我愣了半天,問這些是從哪裏來的。“老板給的,說是工作需要,今天下午要見一個大客戶,臨時買給我的。”她眨了眨眼說。

我喊了起來:“工作需要?你越來越不可理解了。不對,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你到底去了什麼公司?你到底在做什麼?真有這種公司嗎?”

“真有,才剛剛開始呢。”洪安兒不無自豪地說。

晚上我又睜大了眼睛輾轉反側,想破了頭也沒有一個滿意的答案。洪安兒既然說暫時保密,我不便再問什麼,況且其實我剛才已經問了,她並沒有回答。我不是一個喜歡探聽別人隱私的人,但她就在我的身邊,一個活生生的女孩。我除了有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不順暢感覺,更多的還是一種心理上的落差產生的失落感。這情形就像自己的一個自小親密溫順、對你百般依賴無話不談的孩子,當一切成為習慣,突然有一天她卻有了自己的秘密,這時候顯示出一種獨立的姿態不願意再讓你走進她的內心世界。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酣睡,可是洪安兒正有滋有味、心安理得地酣睡在我臥榻之側,可見她並非“他人”,我應該是她的親人,但她為什麼要對我保密呢?我為什麼對她的變化很在意?她為什麼有這樣的變化?我喜歡她吧?我有多喜歡她?不止一點吧?她是不是喜歡我?有一點吧?不止一點吧?

事情好像有不可遏止的勢頭,而且發展的趨勢總出乎我想象之外。

第二天早上,洪安兒照例一早起來為我準備早餐。還好,她似乎沒有因為有了一份看起來很不錯而我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工作而刻意改變什麼。盡管我覺得心裏有些不安,但她的神情很自然,這讓我又踏實了一些。早餐之後她說要送我去上班,那也沒有什麼,兩個人一起外出上班也是很順便的事。

出了門,洪安兒徑直領著我來到村口的停車場,說要給我一點驚喜。我心裏正覺得奇怪,到停車場來幹什麼?她朝一輛停在那裏的紅色小汽車走去,從手袋裏掏出遙控器按了一下,汽車門打開了。我呆立當地,暈頭轉向,揉了揉眼睛。沒錯,這裏是村口的停車場,洪安兒正打開車門坐上駕駛員的座位,向我招手示意我坐上汽車。我訥訥地問是誰的汽車,她說是公司剛給她配的。我訥訥地問到底是什麼公司,真有這麼闊綽嗎。她說是工作需要,暫時保密。

保密,保密!對了,保不保密有什麼關係?我跟你有什麼關係?手機、香水、新衣服、汽車,汽車之後是什麼?不可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