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我怕。”
“久兒,不怕。跟著婆婆一起,向前看,不回頭。婆婆給你講故事好不好?”
“婆婆婆婆,我不要聽故事,我要婆婆唱歌!”
“好,好,我們來唱歌……”
黑山穀裏回蕩著別人聽不懂的歌兒,輕輕地,卻清晰的。一老一少的身影,在清涼的月光下,影子越來越長……
淩久久的頭又開始痛了起來,在空曠的地鐵上。新聞裏到處都是“動車追尾”的報道,35,這數字,為何如此熟悉呢?淩九九開始努力回憶夢中的一切,可是,頭就像是要裂開。淩久久喜歡地鐵,喜歡將自己封閉在這樣一段黑暗裏。抬起頭,看見有那麼一小段扶手上,被人係上了紅絲帶。數了下,9根。
刺眼的紅。飛舞的紅。就像,有人在上麵係著一個個小鈴鐺。叮叮鈴鈴,這聲音愈來愈大,淩久久閉上眼睛捂住了耳朵,可還是抵擋不住這來勢洶洶的鈴聲。
“轟——”隨著緊急刹車聲,一切戛然而止。那鈴聲也消失了,淩久久睜開眼睛,燈滅了,外麵開始有尖叫的聲音,繼而,有救護車的聲音。車廂裏,空氣在瞬時間躁動起來。而原本那清冽的頭痛,也在瞬間消失地無蹤跡。
有人跳軌了。
淩久久的眉頭皺了皺,車廂裏,零星的手機的微弱的光,讓淩久久看見,外麵模糊的身影來往匆匆。有穿白大褂的人抬著擔架,走過去,淩久久看著擔架上的模糊的人,腳上穿著一雙紅色的高跟鞋,隨著擔架搖曳著,淩久久的頭忽然又痛了起來。
車廂的燈亮了,淩久久看著眼前的那九根被係著的紅絲帶,忽然覺得似曾相識。可,到底是在哪裏見過呢。死亡35.9根紅絲帶,跳軌女人的高跟鞋,這一切的景象在淩久久的原本脆弱的腦海中交織著,然後又刷刷刷地掠過,清晰的那些景象,像是似曾相識一場。
淩久久突然覺得車廂開始旋轉,在倒下去之前,出現在她眼裏的,是那9根紅絲帶,和別久離,那個冷冽的女子麵容。
黑山穀,黑夜,她一直在行走。步伐堅定的,急速的。
“別久離,別久離……”窒息的夜色裏,她聽到了山穀裏回響的聲音,從她在山坡上轉過彎剛踏入這黑山穀的第一步,她就聽到這聲音,飄渺地,卻又清晰的,斷續地,卻又從未間斷的,她的名字。她未停下腳步,一直在行走。
深夜的黑山穀裏有了與白日完全不同的寂靜,山村裏的老老少少,從修了公路之後,再也沒有人走過這黑山穀。除了別久離,在那些人眼裏,她是個怪女人。她不是山村的人,可某一個黃昏卻突然出現在千萬黑山穀的那個轉角的山坡上。有在山上放羊的孩童們遠遠地望著黑山穀入口多了個站著的人,一動都不動,嚇得撒開了羊群跑回家。從此這個山村的老老少少知道了,黑山穀來了個女人。從此,在深夜,離黑山穀住得近的村民們,都會聽到山穀裏傳出的聲音“別久離,別久離……”飄渺的,斷續的。
山村裏漸漸有了傳言,黑山穀的女人是在找自己的孩子的魂兒,繼而又有人說出幾年前有個9歲的小女孩子黑山穀蹊蹺地跌下山崖,當場斃命。從此,家裏的大人們都不讓自家的孩子再去黑山穀,甚至,黑山穀兩邊的山,那些放羊的孩子們也都如畏懼瘟疫一般遠離著,幸好,當年政府修路就修到了山村。漸漸地漸漸地,人們都不再去靠近黑山穀,甚至,都有人把它遺忘了,直到,黑山穀來了個女人,才讓人們再次把注意力和恐懼感都集中在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