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恐懼與隱藏(2 / 3)

然而我稍停片刻後恢複了神誌,說自己是個天大的傻瓜,心想怕見魔鬼的人怎麼適合獨自在島上生活了二十年。我敢相信,這個洞內最可怕的莫過於我自己,為此我鼓起勇氣,拿起一根燃燒的大木又衝進洞裏。可我還沒進去三步遠就又被嚇得像先前一樣了,因為聽見一種很大的歎息聲,像人在痛苦時發出的那樣;接著是斷斷續續的聲音,好像話說到一半就停止,然後又是一聲深深的歎息。我趕緊後退,大為震驚,冷汗都嚇出來了,假如頭上戴著帽子,我可不能保證頭發不會把它頂起來。但我仍然盡量鼓起勇氣,想到神威神靈就在附近保護我,膽子大了一點。我又往前走去,將火把略微舉過頭,借助火光看見地上躺著一隻非常怪異可怕的公山羊,如我們所說的正在“立遺囑”,已經老得奄奄一息了。

我拉它一下看能否弄出去,它也試圖站起來,可是動不了。我想就讓它躺在那裏好啦,既然它能把我嚇得那麼厲害,當然也能把野人嚇住,隻要它還活著時他們有哪個膽敢進來。

我從驚愕中恢複了鎮靜,環顧四周,發現山洞並不大,就是說不過十二英尺長多一點,奇形怪狀,要麼呈圓形要麼呈方形的,純粹是天然而成。我又注意到前端有一處更進去一些,但十分低矮,必須爬過去,而通向哪裏也不知道。因為沒有蠟燭我暫時作罷,決心次日再來,帶上蠟燭和一個取火盒,取火盒用一支滑膛槍的槍機做成,火藥池裏還有些高度易燃物。

於是次日我便帶著六支自製的大蠟燭去了,現在我用羊脂做的蠟燭相當不錯。來到低矮處,如上所說我不得不往裏爬了近十英尺。順便說一下,我認為這樣做夠膽大的,因為既不知道裏麵有多深又不明白那邊是什麼。穿過狹道後,我發現頂部高了一些,大約有十二英尺。環顧這個洞穴四周,我敢說自己在島上還從沒見過如此輝煌的地方——在兩支蠟燭的映照下,牆體顯得五光十色,岩石裏是什麼,是鑽石還是別的寶石或金子(我倒希望如此),我均不知道。

這個地方是我所能指望的再好不過的洞室或凹處,盡管太黑。地麵幹燥平坦,有一層體積不大質地疏鬆的礫石,不見可厭的或有毒的生物,任何一邊都不潮濕。唯一困難的是入口太狹小,可我是把它作為一個安全點,一個滿意的隱蔽處,所以我想這倒成為一種便利的地方。這樣我真的為這一發現高興,決定立即把最擔心的東西弄到這裏,尤其是保存的彈藥及所有備用武器——兩支獵槍(一共三支),三支滑膛槍(一共八支)。城堡裏留下的五支滑膛槍隨時像大炮一樣架在最外麵的圍籬上,並且隨時準備著帶出去作戰。

轉移彈藥時我打開了那桶從海裏撈起、已被打濕的火藥,發現每一邊都浸了三、四英寸厚的水,凝固得十分堅硬,將裏麵的火藥保護得像殼中的仁一樣。因此我還有近六十磅相當完好的火藥,當時發現此事時滿心歡喜,把它們幾乎全部搬到了新洞裏,城堡裏隻留下不過兩、三磅,唯恐遭到任何襲擊。我還把留在那兒的所有做子彈用的鉛也弄過去了。

我自以為像個古代巨人,據說那些巨人住在岩洞裏,誰也無法接近。因為我相信隻要藏在洞內,即使有五百個野人也難以找到我,或找到了也不敢進來攻擊我。

在我發現洞穴的第二天,洞口那隻奄奄一息的老山羊就死了。我覺得挖個大坑把它推下去用泥土埋掉,比拖出去容易得多,所以我將它就地埋葬,以免有難聞的氣味。

至今我在島上已居住二十三年,並適應了這個地方以及現在的生活方式。假如能肯定沒有危險遇上野人,我真樂意在此度過餘生,直到生命最後一刻,就像洞中的老山羊那樣倒下死去。我甚至還有了一些小小的樂趣,讓時間過得比以前大為愉快。首先如前麵提到的,我教鸚鵡普爾說話,它說很親切,也非常清楚,真使我高興。普爾同我一起生活了不下十二六年,它以後還會活多久我不了解,但我知道巴西人認為它們要活一百年。就是今天也許可憐的普爾還活在那兒,叫喊著可憐的魯濱·克羅塞呢。我希望任何英國人別不幸到了那兒,聽見它的叫聲。可假如他真的去聽見了,一定會認為是魔鬼。那隻可愛的狗也讓我很開心,陪伴我度過了十六年多,直至老死。至於貓,如上所述已繁殖增多,以至最初我不得不打死幾隻,以免它們把我和我所有的食物吃掉。可最後留在身邊的兩隻貓也跑了,一段時間我總把它們趕走,不給吃的,它們便鑽入林中成了野貓。另外還有兩、三隻受我寵愛的貓,已被養馴,但它們生下的小崽總讓我淹死。這些就是我的一部份家庭成員。此外我總在家裏養著兩、三隻小山羊,教它們從我手上吃東西。我還有兩隻鸚鵡,話說得不錯,都能叫“魯濱·史羅塞”,但沒第一隻說得好,的確我對它們費的心思也沒那麼多。還有幾隻養馴的不知其名的海鳥,是在岸邊捉住的,翅膀被我剪了。我在城堡圍籬前安插的小樁現已長成茂密的小樹林,小鳥們都生活在裏麵,使我頗為愜意。這樣,如上所說假如不是因為害怕遇到野人,我已開始對自己的生活感到非常滿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