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譽一怔,而後在燭淵頸窩裏笑出了聲,得寸進尺道:“那我至少要生兩個,有兒有女才好!”
“阿妹這是在嫌棄我不夠賣力麼?”聽到龍譽的輕笑聲,燭淵揪疼的心才稍稍鬆了些。
龍譽卻用力搖了搖頭,才剛剛升起的笑意又瞬間變得哀傷,“我怕我的肚子再也裝不了娃娃……”
這個離她而去的娃娃,她盼了六年才盼得到,讓她不得不懷疑是她的肚子有問題,就算不是她的肚子有問題,她還有多少年可以等可以盼?或許,她連一個六年都沒有……
“阿妹……”燭淵堪堪鬆了些的心又再一次揪緊,卻必須淺笑得不能再給龍譽增添悲傷,揉了揉她的腦袋,無奈道,“傻阿妹,倘若你和娃娃的緣分真的來了,你就是不想要他也會跑到阿妹的肚子裏,而且誰說阿妹的肚子裝不了娃娃,明日我帶阿妹去讓曳蒼瞧瞧,阿妹總該安心的。”
“那阿哥還會和我一樣期待下一個娃娃的到來嗎?”龍譽離開燭淵的頸窩,昂起頭盯著他的眼睛,等待一個能讓她安心的答案。
“會的,我會和阿妹一起期待下一個,還有下下一個,如何?”隻要他活在這世上一天,他就和她一起期待著。
“阿哥自己說的就不能反悔!”龍譽再一次將臉埋進燭淵的頸窩,用力吸吸鼻子傷心又感動道。
“嗯,不反悔。”隻要她不再傷心,說什麼做什麼都好,“那我從今往後會多多加把力的,阿妹放心。”
龍譽嫌他說得直白,在他唇上用力咬了一口,然後鬆開,可憐兮兮道:“阿哥,我餓了。”
她不是矯情之人,亦不是拿得起放不下之人,她的阿哥說得對,她不適合做一個多愁善感的人,既然她與那個孩子沒有緣分,即便她再怎麼覺得傷心他也不會再回來,不如試著看開,如此也讓自己少傷心一些她還有很多事情要應對,怎可一直沉浸在失去孩子的悲傷中。
“我去讓人給阿妹準備吃的。”燭淵無奈一笑,輕輕扶了扶龍譽的肩便鬆手站起了身,陰沉的心也漸漸明朗了起來。
這才是他的阿妹,不矯情不執於回不去的過往不放,縱使再如何傷心,也會在最快的時間內讓自己站起來麵對將來未知的一切。
“阿哥。”就在燭淵要走出房門時,龍譽又突然叫住了他。
“嗯?”燭淵微微往回側頭。
“阿哥,小樹呢?”龍譽抓著手邊的薄被問道。
燭淵沉默,似乎並未打算回答龍譽這個問題,重新抬起腳步欲走。
龍譽沒有再次叫住燭淵,隻是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阿哥,小樹的命是那與我們無緣的娃娃的命換來的……”
若是當時她沒有拉開小樹,那麼死的就是小樹而不是她腹中尚未成形的孩兒,可即便是這樣,她卻不悔,至少她救了小樹。
當初是她救了他們母子,然後看著小樹一點點長大,小樹對她來說,已如同自己孩兒,就算死的不是她腹中孩兒而是小樹,她也會傷心如此。
“阿妹放心,我不傷他也不殺他,我會讓他好好活著,我會讓阿妹見到他的。”燭淵跨出門檻時再一次停下了腳步,回頭看著龍譽溫柔一笑,而後才轉身消失在了門外。
暗夜的巫神殿外的鬆海黑沉得可怖,鬆濤在夜風中陣陣湧動,像是嗚嗚的悲號之聲,又像欲要衝到人間作孽的妖魔呼號之聲。
燭淵喂龍譽喝完藥,輕聲哄她入眠之後,便走入了巫神殿的禁地——疊密如迷宮般的鬆海深處。
“叮鈴……叮鈴……”燭淵衣角處的銀鈴在夜風中輕搖,發出清淺的叮鈴聲,卻又很快被陣陣鬆濤湮沒。
隻見他右手執一火把,赤著隻纏了綁腿的腳踩踏著一地枯枝慢慢往黑暗的深處走,火光在夜風中猛烈搖動,似滅未滅,將燭淵陰冷的臉膛映照得如同暗夜的鬼魅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