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也自知這一點,所以一聽說吳老病倒,他倒很高興,以為自己接吳老的班無疑。他聽說陸洪武向省委組織部打了報告,仗著他以前在省委組織部呆過,馬上就坐車去了省城。在省城活動三天,回來後氣宇軒昂的樣子,似乎一切都不成問題了。金全禮當然也想當專員,接吳老的班。似乎以前吳老也暗示過他。但他也沒想到吳老突然病倒,這事情來得這麼快。世界上的事是複雜的,有時來得慢不好,有時來得快也不好,這事來得快就不好,他當副專員不到一年,優勢就不如“二百五”。當然金全禮也不是急於當專員,如果在吳老手下,當幾年副專員也有必要,積累一些經驗。但現在讓他和“二百五”來競爭,他就不服氣了。他不服氣“二百五”的能力,不滿意他的霸道作風,這樣的人當專員,全地區五百萬人民豈不要跟他遭殃?再深一步,如果“二百五”當上專員,他就得在“二百五”手下當副專員,那就更加窩囊。但誰當專員,是省委決定的,他也無能為力,所以隻是暗地著急罷了。當他看到“二百五”到省裏活動幾天,氣宇軒昂地回來,心裏更加著急。這時他想起了許年華。於是也如法炮製,在一天夜裏,坐車到了省城找許年華。可惜事不湊巧,許年華到北京開中央全會去了。金全禮在省裏又不認識別的人,隻好悻悻而歸,幹等著命運判決。停了一個禮拜,省委組織部來了人,帶來了組織部的意思,果然是準備提拔“二百五”為專員,現在來征求地委的意見。如地委沒有意見,就準備報省委常委會討論通過。陸洪武聽了省委組織部的談話,表示沒意見。但接著又問:“要不要征求一下吳老的意見?”
省委組織部的同誌說:“他以前是專員,征求一下也不多。”
於是陸洪武就到醫院去,向吳老談了省委組織部的意見,接著問:“吳老,您看行嗎?”
吳老這時向老伴伸手,老伴明白他的意思,就拿來紙和筆,吳老在紙上哆哆嗦嗦寫道:“請轉告省委,我不同意他接我的班!”
接著憤怒地扔下紙和筆。陸洪武吃了一驚。他問:“那您的意思呢?”
吳老又寫了三個字:“金全禮。”
陸洪武明白了,點點頭,說:“這樣吧吳老,我把您的意思轉告省委!”
於是陸洪武把這意思轉告了省委組織部兩個同誌。兩個同誌聳聳肩,說:“我們也隻好如實轉達!”
這樣,兩種意見就提到了省委常委會上。會上有些小爭論。組織部長還是傾向於提“二百五”,省長馬致高說:“既然原來的專員都不同意提他,可見這人不行,提金全禮吧!”
大家都擁護馬省長的話,說:“那就金全禮吧!”
這時許年華發了言,說:“金全禮剛提了副專員不到一年,接著又提專員,也不見得好,我看還是先讓他在副專員位置上鍛煉鍛煉好。這樣吧,既然一時沒有合適的人選,就不要硬提,專員先讓陸洪武同誌兼起來,再等個一年兩年,找人來接他專員的擔子也不遲!”
大家都覺得許年華的意見妥當,於是就這樣決定。隻是苦了陸洪武,既要管地委的一攤,又要管行署的一攤。“二百五”自然不滿意,白忙活一場,沒有提上去,這不表示省委對自己的不信任?當然他也知道是吳老在中間搗蛋,但心裏對省委的意見更大,怪他們心裏沒主張,偏聽偏信。同時見陸洪武兼了專員,對陸洪武也有了意見,禁不住在辦公室罵道:“中央提倡黨政分開,他們置若罔聞,還搞書記兼專員!”
金全禮看到省委的文件,倒沒有太生氣。他對當專員不太性急,隻要省裏不提“二百五”當專員就行。金全禮不怕時間長,不怕拖,越拖他的優勢越大,他又聽說“二百五”為此暴跳如雷,心裏更加放心,一個人在心裏罵道:“這個笨蛋!他越這麼做,他越當不上專員!”
既然“二百五”當不上專員,這專員早晚非金全禮莫屬。
於是金全禮就更加埋頭工作。吳老在醫院聽到這些消息,禁不住從心裏感歎金全禮是好同誌,覺得自己有眼,看對了金全禮。所以在金全禮又來看望他時,他在金全禮手上寫道:“要相信黨!”
金全禮明白吳老的意思,也知道吳老曾拚命抵製“二百五”,要提擢他為專員,所以又對吳老感動起來,握緊吳老的手,使勁搖了搖。中央開始提倡案情舉報,這給管紀檢工作的金全禮帶來很大的工作量。天夭有人舉報,不是寫信,就是打電話。金全禮和地委一個管紀檢的副書記,輪流值班,應付舉報。由於工作量較大,陸洪武提議讓金全禮專管舉報算了,計劃生育由一個姓沙的副專員兼起來。這天,金全禮接到一封檢舉信,說築縣縣委書記老叢、皮縣縣委書記老周、南成縣縣委書記老胡、烏江縣縣委書記老白,都在各自的縣城建獨院,修洋房,老周老白還亂到賓館搞女人。金全禮看到這封信嚇了一跳。老叢也好,老周老胡也好,老白也好,都是過去的老朋友。一來不知道這些事的真假,二來不管這些事是真是假,他金全禮都不好去問。就是去問,誰都知道誰的底細,人家尿不尿你那一套呢?老周老胡的官場脾氣他知道。於是又從心裏罵起了“二百五”,當初把這得罪人的差事推給他。前一段舉報,舉報個商店經理,舉報個村長鄉長,他都好批示,批一個字:“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