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歪頭,一副不解的樣子。她走到門口,忽然又想起了什麼,問:“吳太太以前一直不能懷孕,怎麼突然就和林小姐一起懷孕了呢?”孟留白微笑道:“很簡單,紫蘭花園我安床的時候是根據吳豪的八字安的,催子當然也會催到吳太太身上。”
水月咋舌,拍了拍日程表,說:“明天上午您可要打起精神,我們公司有史以來最大的客戶要登場了!”
1、天降神兵
太武帝在位期間,北魏與柔然連年互相攻戰。燕然山是兩國爭奪要塞,駐守山下的是北魏一支身經百戰的精兵,領兵的將軍名喚荊戈,年僅二十五六,英勇善戰,屢立功勳。
兩國軍事力量本是旗鼓相當,怎奈邊塞氣候惡劣,北魏士兵水土不服,常年拉鋸戰損耗巨大,再加上離家日久,思鄉情切,漸漸士氣竟是一片低落。
漠北苦寒,才十月便已入冬,雪說下就下,不多時便鋪了三寸厚。魏兵大都在營帳中生爐子抵禦嚴寒,卻突然有探子跌跌撞撞闖進來,一路高呼:“柔然人打來了!離營地已不過十裏!”
荊戈聞言一驚,連忙傳下令去,出發迎敵。
鵝毛般的大雪還在遮天蔽日地下,士兵們深一腳淺一腳走在齊膝的雪裏,手中鐵盾重若千鈞。走了五裏有餘,卻連柔然人影子也沒看見。荊戈皺眉,心中暗忖:莫不是探子情報有誤?
正思量時,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哨響,然後是馬鳴,一匹馬,兩匹馬,瞬間萬馬齊鳴,震耳欲聾。荊戈刷地抖開長槍,循聲望去,大吃了一驚。剛才還一馬平川靜悄悄的雪野,轉眼間被撕開了一個大口子,數以萬計的柔然兵皆著白衣,端坐馬上,似與這白茫茫的天地融為一體,怪不得先前沒發現他們蹤跡。
魏兵早被這“天降神兵”驚得目瞪口呆,聽得荊戈怒喝一聲,這才如夢初醒,揮舞刀劍朝敵人衝去。然而魏軍先前雪地急行,體力耗損大半,加之地形不熟,漸漸抵擋不住柔然軍的來勢洶洶,邊打邊退。
“不能退!”荊戈又氣又急。此處距魏兵紮營處僅僅五裏,若潰退,柔然乘勝追擊,很容易攻進他們的營寨。他一把長槍舞得密不透風,直到眼前都是明晃晃的刀尖時才驚覺,自己已深陷柔然軍重圍,一輪輪的進攻潮水一樣湧上來。
敵軍大將等到荊戈被車輪戰拖得力有不濟,這才催馬上來。荊戈待要迎上,身後破空而來一支冷箭,隻得回槍擋開。如此背後便露了一個大空子,身後刀光一閃,荊戈忍不住在心裏長歎一聲:“大丈夫馬革裹屍原也是最好的下場,難道我今日要命喪於此?”
卻聽“哢嚓”一聲,身旁有疾風吹過,一個青衣人舉劍格住了柔然大將那一刀。刀劍相接,青衣人長劍立時斷為兩截,然而這個時間,已足夠荊戈就勢一滾撿回一命。那柔然大將勃然大怒,明晃晃的寶刀向青衣人劈下,青衣人卻不閃不避,手中半截斷劍也直直向柔然大將刺去。哢,寶刀先下,青衣人一條左臂應聲落地,然而,他卻連眉頭也不皺一下,仍是直直地把斷劍刺入了柔然大將的咽喉。
血染白雪,觸目驚心,所有人都被青衣人這不要命的打法驚呆了。
主將突亡,柔然軍立時亂了陣腳,荊戈振作精神,命令魏兵進攻,場上局勢頓時扭轉。不多久,柔然軍匆匆撤去。但聽女子金石擲地般一聲斷喝:“退!”先前勇猛無雙的青衣人立即轉身收劍。
荊戈循聲回頭,但見滿地鮮血殘骸中,一個白衣少女束手而立,遠遠看去,隻能見極黑極亮的一雙眼,皓如天上星。
2、有女雲裳
荊戈當夜於帳中鎬賞將士,白衣少女也在席中。荊戈親自斟酒道謝,見白天斬殺柔然大將的青衣人麵無表情地垂手侍立少女身後,斷臂並未包紮,卻不見血跡,心中暗暗稱奇:“敢問這位壯士高姓大名?”
青衣人不語,倒是那白衣少女淡淡一笑:“他是我家中打掃院子的下人而已,沒有姓名,兄弟中排行第七,將軍可以叫他阿七。”
一個無名無姓的家奴就有此本事,荊戈心中暗驚,雖然今天戰場上對方幫了自己,但畢竟她出現得蹊蹺,敵友未辨,忍不住正色問道:“姑娘家在何處?”
少女輕輕看了荊戈一眼,隨手拿起桌上切肉用的小刀和托盤,手腕上下翻飛,點,削,雕,不多時,一個栩栩如生的木頭小人出現在她手中。小人兒落地後,竟活動自如,走到案邊倒了杯酒,遞到荊戈手中,抬頭吐出四個字:“蜀山雲家。”
荊戈臉色大變,雲家是一脈單傳的異術世家,傳說能撒豆成兵,駕馭偶人,曾隨開國皇帝征戰南北,建立不世功勳。後來北魏建,國,戰亂平息,雲家便去了聚天地靈氣的蜀山隱居,不問世事。如今雲家人為何會出現在這大漠之中?
似是看穿了荊戈的疑惑,少女狡黠地眨了眨眼睛:“我爹爹雖不在朝廷,卻可以說得上是最忠的一個忠臣,聽說前方告急,便整天念叨著叫雲家子弟出來助一助陣。我被他念煩了,就下山啦。”
她說得輕描淡寫,荊戈卻喜上眉梢。少女見他臉色幾經變換,拍手笑起來。近看才發現,她膚如白瓷,眉目清麗,一雙眸子更是靈動無比。荊戈心裏不禁怦地跳了一跳。
帳中將士今日也都見識了少女神通,現在知道她要助北魏攻打柔然,信心大增,淡酒也喝得雄心四起。宴至尾聲,有小將借著酒意,緩緩唱道:““人生百年,如夢如幻。有生有死,壯士何憾。保我國土,揚我國威。生有何歡,死有何憾。北地胡風,南國炊煙。思我妻兒,望我家園。關山路阻,道長且遠。”座下眾人也都跟著輕輕應和,唱至“思我妻兒,望我家園”這一句時,不少人竟已哽咽。
少女單名一個“裳”字,裁霞為衣雲為裳,倒真是人如其名。
雲裳就這樣在魏營中住下,入帳時,她身邊隻帶了一個斷臂隨從,不多時,卻有兩個青衣童子出來清掃積雪,另有四個少年用馬糞生起熊熊烈火。荊戈雖早知雲家傀儡之技天下無雙,但親眼所見,還是由衷折服。
轉眼三天過去。柔然軍氣勢洶洶卷土重來,行至魏營二十裏外,卻見魏兵早列陣等候,隊伍齊整士氣高漲。柔然人揮舞著大刀迎上,黑壓壓的箭雨已鋪天蓋地落下,原來荊戈知道柔然人性子急躁,一定咽不下那口氣,早設好了埋伏,隻等請君入甕。
可荊戈畢竟還是低估了柔然人的勇悍,他們雖然死傷頗重,不但陣腳未亂,反而被激起了血性。柔然主將發出一聲長嘯,帶領一隊精兵,狼一樣疾馳過重重箭雨,竟生生切亂了荊戈的布局。
半個時辰後,雙方開始了貼身肉搏,魏兵又有漸漸衰退之勢。
突然,一陣急急的馬蹄聲由遠而近,魏軍散開,一隊青衣人縱馬而出,手裏拿著各式各樣的兵器,卻都是些弱冠少年。
柔然主將大笑,催馬往前走了幾步,輕蔑地拍了拍手:“北魏軍中已無男人嗎?竟然要你們這幫小孩子上場玩過家家。”語畢,隻見空中有銀光一閃,兵器破空聲傳來,他下意識去摸刀,卻覺得脖子上陡然一涼。
眾人但見血柱噴湧,一具無頭屍已轟然倒下,這才看清一個少年手中長滿倒刺的鐵鏈,然而場上萬餘人,竟沒一個看清他是如何出的手!一向無所敬畏的柔然人,兩次眨眼間失去主將,終於生出些驚恐。那隊青衣少年毫無猶豫地殺入敵軍,見人殺人,見馬斬馬,一時間,大漠上空一片緋光,燕山下千裏黑土,盡做修羅場。
柔然人紛紛丟盔卸甲撤退,有人回頭,遠遠見北魏軍中一個白衣女子素手一揮,那幫奪命夜叉便齊刷刷住手,不再追擊。
此後一個月,柔然安分守己,再也不敢前來挑釁。荊戈自此對雲家技藝更是神往。
3、藝成情深
一天晚上,荊戈睡不著,披衣出帳,隻見月似銀盤,而月下的少女心事重重地在雕一隻鷹,片刻,木鷹展翅飛向寒月。
“姑娘一身絕學,真是神乎其技。”雲裳沒料到身後有人,嚇了一跳,見是荊戈,拍了拍胸口定下神來,粲然一笑:“什麼絕學,不過是打發時間的小玩意兒而已。”
“小玩意兒?”荊戈一臉疑惑。
“是啊。”雲裳歎了口氣,“家裏人丁單薄,我也沒什麼兄弟姐妹,小時候爹爹見我無聊,便教了我這些手藝,說是孤單時,就可以做些小人出來玩一玩。”
荊戈看著少女臉上淡淡的哀傷,一時又是憐惜又是豔羨:“我倒希望有這樣的小時候,那便可以學到這天下第一的神技。”
“你想學?”雲裳有些意外地看荊戈一眼,見他忙不迭點頭,若有所思地歪頭打量了他一會兒,突然說出差點讓荊戈驚掉下巴的一句話:“我教你好了,也不難學。”
此後每天晚上,雲裳果然都來教荊戈。首先是刀工,而後是心訣,最後是讓偶人“活”起來的秘術。荊戈天資聰穎,進步神速,不過半個月,做出的偶人已經能下地行走,斟茶倒水。
“你若是我雲家子弟,爹爹肯定要高興瘋了。”連雲裳都驚詫於他的天賦異稟,時常打趣道。
“我覺得學得很慢啊,做出的偶人還不能上戰場。”荊戈皺眉。
雲裳白了他一眼:“我練到你現在的本事,用了三年,你就知足吧。”
荊戈轉憂為喜,低頭雕了一會兒偶人,再抬頭時,眼中突然有了熾熱的渴望:“如果,如果我生在雲家,是不是做得出天下第一的偶人?”
雲裳搖搖頭,淡淡笑了:“那種東西,最好永遠不要出現在這世上。”轉頭不願多說。
每晚月夜相會,亦師亦友,兩人之間漸漸萌生了情意。而月亮陰晴圓缺一輪後,荊戈向魏兵下了主動進攻柔然的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