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廢棄的破樓時,心裏不免感到一陣淒涼。
小子出來迎接我。這幢廢棄的樓,怕很少有人知道,它是屬於天蠍座的。他果然就躲在這裏。
坐下來後,他給我倒了一杯酒。我簡短地問道:“怎麼了?”
“綁架……”
“什麼綁架?”
“我綁架。”
小子低下了頭,仿佛不是他綁架了別人,而是別人綁架了他。
小子的沙發邊上是一地撚熄的煙頭。
他還在抽煙,煙霧把他的整個臉都罩住了。隻聽他悶悶地道:“哥,我想你知道,父親想讓我接手天蠍座。”
他坦誠地抬起眼看著我:“你知道我不在乎的,可父親很在乎。你走了之後,我的競爭對手就少了,可還有一些老輩們是個阻力。父親的意思是,我必須做一點什麼漂亮的來給他們看看,才好堵住他們的嘴,免得說我嘴上無,毛,辦事不牢。”
“偏那時堂裏急缺一筆錢,因為要做一樁大買賣,對方要求的保證金非常高。父親決定把這事交給我解決。那之前,他已經給我探好了路。目標是被風險投資者青睞的一個人——瞿應則。”
“那小子是耶魯畢業,據說是個天才的藥理學家。人很年輕,但風投這兩年來,已在他身上投下了幾千萬。”
“據說,他的研究項目馬上就要出成果了。我們的計劃是,在這時候綁架了他,那他的那些風險投資基金的幕後人士肯定就會著急——他那個項目出來,效益怕是論億計算的。我們這時綁了這個人,要上個兩三千萬,他們總該是願花的。因為沒有他,那個項目就會陷入停滯狀態。”
“綁票的過程很輕鬆。我沒有對他動粗,一是我不想,二是他實在也很配合。進入倉庫後,我藏好車,先給父親發了條短信。然後,就準備打電話。這時聽到他說:‘該給我的風投老板打電話了吧?’”
“我當時就愣了下,這小子腦子果然不是白長的。”
“卻聽他笑了笑,低低地說了聲:‘你現在放了我還來得及。’”
“我懶得理他。你知道,我跟這些讀過書的人從來就說不上什麼話。勒索贖金的錄音早就準備好了,無法分辯出是誰的語音,也無法成為指認我的呈堂證供,我們也準備了無法追蹤的電話聯通方式。一切都很順利,果然,電話那頭,那個有錢的風險投資老板一聽,當時就急了。那晚,我還想著,也許要不了幾天,我就可以飛去巴哈馬,見你,把你接回來呢。”
他的表情露出一派天真來,可接著,他歎了口氣:“我隻是沒想到,這事兒後來會鬧得這麼大。”
2、意外
“我綁走了這個家夥,父親也在他的住所與試驗室外都布下了眼線。可到了淩晨,我忽然接到電話,是父親打來的。他的口氣是少有的緊張,他說,看來風險投資方已經報了警了。試驗室與瞿應則住所的附近,已布滿了警車。”
“可要命的不是警察,而是FBI、CIA、國土安全部,全都出動了。仿佛我們這起普普通通的綁架案,已威脅了整個國家的安全一般。”
“我當時就驚呆了。放下電話後,想了想,搖醒了瞿應則——那家夥在這種情況下居然可以入睡!我冷冰冰地對他說:‘看來,你的投資方還想跟我玩玩啊!我要的錢對他來講並不多,不過九牛一毛。想活命的話,你最好乖乖地跟我合作。’”
“可他隻是衝著我笑,好半晌才淡淡地道:‘他們不會付贖金的。’”
“我怒道:‘你怎麼知道?’他說:‘因為,如果你不綁我,再過一個月,他們隻怕也要停止這個風投項目了。他們對這個項目早已沒有信心,我也說服不了他們。據我所知,這家風投最近在資金麵上已遇到了大麻煩,他們自顧不暇,忙到甚至沒有時間為這個風投項目尋找買家,更別說付贖金贖我了。’”
“我當時不由呆住。隻聽他道:‘我那時不是跟你說過,你那時放了我還來得及。知不知道,你如今綁架了我,誰最高興?就是我背後的那些風投資本家們。’”
“我問道:‘為什麼?’他笑道:‘因為,我的命是他們的。他們投資了那麼多錢在我身上,我已變成他們最大的資產。如果我出了事,被你撕了票的話,他們表麵上會悲傷,暗地裏多半會高興,那保險金,基本夠彌補他們投資的損失了。’”
“我冷笑著:‘即然你現在一文不值,除了保險金外,沒人指望你什麼,那為什麼CIA、FBI、國土安全局都會跟著卷進來?’”
“他同情地看著我:‘看來,綁我之前,你沒有詳細調查過我的資料。當然,就算你想調查,也查不到。我在從事這個項目之前,曾為軍方的一些絕密試驗室工作過。對於我所知道的那些事,他們當然不希望外人知道。所以,你以為這隻是一樁普通的綁架案,可在CIA看來,這可能是一樁間諜綁架案,他們一定要查出你的背景,看你是效力於他們的哪個敵對國家。何況,我目前涉及的項目,也事關絕密,你知道我目前研究的方向是什麼嗎?’”
“我搖了搖頭。”
“隻聽他笑吟吟地道:‘毒品。’”
“我不由猛地怔住,卻聽他詳細地解釋道:‘也可以說是治療毒癮的一種方案。你知道,戒毒癮的辦法有很多種,可迄今為止,還沒有哪一種真正有特效。在給軍方工作、開發一種戰時麻醉劑時,我偶然發現了一種新型的毒品。這種毒品與傳統毒品的最大不同是:它可能是一種安全毒品,它損害中樞神經的程度要較傳統毒品輕很多,而且還不容易上癮。’”
“‘我的研究如果成功,把它作為一種替代療法上市的話,不知會擁有多大的市場!很多人不相信我研究的成果,包括軍方,因為項目經費的原因,他們當時還裁掉了我的項目。所以我才私拉風投,做研究。你綁架我,他們隻怕會直覺地想到,這事或許會與國際毒梟有關。所以,FBI才會出現。而且,因為我是華人,他們現在想來已盯上了紐約城所有的華人黑幫。’”
“然後,他讓我大吃一驚地說了一句:‘天蠍座,是吧?’”
“我忍不住騰地一下跳了起來:‘你怎麼知道?’”
“他笑著看我,說:‘既然我做毒品研究,你以為我那些風投的背景就那麼簡單?對紐約城中的毒品生態鏈,我多少也有一些耳聞。你既是華人,我會猜不出你來自十二星座嗎?除了十二星座,還有什麼毛賊敢隨意綁架我這樣一個還算有頭有臉的人呢?’”
“我當時的第一感覺就是:這小子知道的太多了,看來我必須殺了他!”
3、被綁架
“哥,你知道我從沒殺過人。你一直警告我說,咱們雖在黑幫,也不可隨便殺人。你在的日子,我知道你一直在罩著我,不讓我陷入那樣的困境裏去。可那時,我顧不得了。”
“所以我盯著那個瞿應則,緩緩地問:‘你說了這麼多,難道就是要告訴我,留下你來有害無益,逼著我撕票嗎?’”
“可他鎮定地望著我:‘你不能殺我!’”
“我開始還對他的幼稚感到可笑,他以為我們天蠍座是幹什麼的?開教堂的嗎?可他忽然解開了外衣,露出裏麵領帶夾上的一個攝像頭來。隻聽他淡淡地道:‘我做毒品研究,也知道針對我的人想來會很多,你以為我會全無防備嗎?現在,你剛才和我的對話,我這裏錄音,錄像資料都有,你不能殺我。’”
“我怔在那裏,聽著他鎮定地接著道:‘不用懷疑。你可以去看看我的車,就在那後座下麵,有一台功率強大的信號轉發器。不過不用擔心,那信號會自動存入一個你們永遠找不到的電腦接收硬盤裏。我想,如果你殺了我,那裏麵留下來的證據,怕足以釘死你們整個天蠍座了。’”
“我瘋了似的衝向他的那台車。我再怎麼也想不到,一個人居然會為自己被綁架的可能作如此周密的準備。他說的沒錯,他車裏,確實有個像是大功率轉發器的東西。那一刻,我就知道我完了。”
小子鬱悶地垂下頭來,隻聽他喃喃道:“我以為隻有我們毒,原來他們這些掌控資本的,掌握知識的,一點也不比我們差啊。”
“現在怎麼樣了?”我終於開口問道。
“他還在我的手裏。”小子沮喪地說。
“我不敢殺他,也不敢放他。可留著他,就會讓幾乎整個紐約城的秘密力量都來追捕我。雖然他們現在還不知道我是誰,可據我爹那邊傳過來的消息,現在整個天蠍座麵臨的壓力已非常巨大。不隻我們天蠍座,其它星座也鬧翻了天。他們都痛恨這個給他們帶來巨大麻煩的綁架案,已經被迫動手,要暗地裏調查,給官方當線報,以洗脫自己的嫌疑。我真沒想到,一樁簡簡單單的綁架案會鬧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說著,他望向我:“哥,我跟父親其實已有兩三天沒有聯係了,我不敢。這些天來,我幾乎都在被那個叫瞿應則的牽著鼻子走。他確實比我聰明。他似乎也不想把我們陷進局中,居然主動帶我逃避追捕。我現在真是慌了,這兩天全聽他的,他叫我換地方我就真的換地方,可哪有綁票的在被綁票的指示下行動的呢?”
他苦笑了下:“直到這時,我才明白,不是我綁票了別人,而是別人綁票了我。就在三天前,他還給我開出了條件。”
“什麼條件?”我把目光盯在小子臉上。
小子苦笑道:“他要我出三千萬美元。他叫我轉告父親,說要他用這錢來救他兒子與他手底下整個天蠍座。”
“他說,他的風投斷了,如果他還想繼續研究,就要親自出來再找資金。說如果我們舍不得,等他研究結果出來,這三千萬,可以算我們一份幹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