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就算我們查到他是車主,按照目前的證據來看,也不能證明他就是放炸彈的人。他完全可以說自己的車被偷了,整件事都不關他的事。
“其次,如果他要偽造不在場證明來脫罪,完全可以跟同夥串通說是在某人家裏看DVD、打遊戲,怎麼可能老老實實地交代自己和同夥打劫了中學生呢?他之所以這樣說,是以為咱們已經掌握了他們打劫的證據,趕緊坦白,爭取寬大處理。
“最後……”
我停下來。
“最後什麼?”安仔小聲搭話。
“最後一條,從一開始,我就不完全相信管理員說的話。他在光線不夠亮的地方看到車主,怎麼可能把車主看得那麼清楚呢?從跟他的幾次接觸來看,他是個很要麵子的人,聽說自己是重要證人,肯定想方設法地表現自己,所以很有可能在不完全肯定的情況下,隨便指認了一個他認為形象差不多且麵目可憎的人。”
“原來如此。”KK點點頭,“那我們現在該怎麼辦呢?”
“認人雖然失敗,但是車子經過目擊者的描述,已經成功模擬出來了,現在我們先來查車吧。”
我讓KK聯絡了交通部門,將模擬出的汽車圖片發給他們,然後請他們調出案發當天離港口停車場不遠的幾處監控錄像,排查來往車輛。
在監控錄像裏,我們果然查到了那輛車。又經過多日追蹤,我們終於鎖定了犯罪嫌疑人。警方出動,很快將其抓獲。
5
見到嫌疑人時,我們都吃了一驚——竟然是個女的。她作案的原因和那個被炸死的報紙經銷商程先生有關,具體情況我就不在這兒多說了,反正又是一個性格偏執、遷怒他人、報複社會的瘋狂分子。
案件水落石出,案犯也將受到應有的懲罰。
可是,安仔卻在一邊嘟嘟囔囔的,我問他嘟囔什麼,他不服氣地說:“看來讓證人辨認嫌疑人的辦法不可靠,很容易判斷錯誤。”
我搖了搖頭,問KK:“你認為造成這次失誤的原因是什麼?回想一下我教過你們的……”
KK想了很久,忽然醒悟:“哦,肯定是安仔沒有告訴管理員:如果你不確認誰是疑犯,可以不選。這才導致管理員瞎選認錯了人啊!”
【偵探小百科】:辨認犯罪嫌疑人時,一定要告訴目擊者:不一定必須選出一個人來,如果不確定,可以不選。否則,目擊者有可能會為了完成任務,選出一個自認為最像的人。
我看著安仔,一句話也不說。
安仔的表情在變化,從不服氣變成慚愧,再從慚愧變成後悔:“小D探長,是我錯了,狠狠罵我一頓吧!”
我笑了:“明白就好。不過一定要記住:破案必須認真細心,切不可自以為是。否則一步不慎,就可能滿盤皆錯啊。”
隔著老遠,安仔就旁若無人地大聲向我打招呼:“小D探長!嘿——你說我這運氣,可真是好呀!”
博物館的幾個工作人員聞聲,都轉頭反感地看著他,就連接待我們的博物館副館長都有些惱怒。我趕緊揮手製止安仔,安仔也意識到不妥,吐吐舌頭,悄悄地來到我麵前。
安仔先是不好意思地衝著大家一笑,然後湊到我跟前輕聲說:“小D探長,你知道嗎?上周末我還和朋友一起來博物館親眼欣賞過那幅名畫呢,當時參觀的人那叫一個多啊!真沒想到,沒幾天就被偷了。還好,我趕了一個晚班車。你沒看過那幅畫吧?唉,真遺憾啊!”
我衝他點點頭,說:“安仔,破案的時候要保持嚴肅。KK已經去值班室調昨晚的監控錄像了,你去把昨晚值班的保安帶來,咱們一起調查。”
安仔收起臉上的笑容,挺直身體敬了個禮:“是!”然後就跑了。
看著他的背影,我微微搖了搖頭,這小子,永遠是這樣冒冒失失的。怎麼能在失主麵前這樣哈哈大笑呢?要知道,他的這種表現會讓失主非常反感,覺得我們缺乏同情心,從而導致對我們抱有抵觸情緒。而帶著這樣的情緒,會嚴重影響失主回憶和分析案件的準確性。
果然,副館長瞅了安仔的背影一眼,皺起了眉頭。好在他對我還算信任,把他所知道的案件情況全部告訴了我。
原來,半年前,這家博物館的館長李維勒從一位私人收藏家那裏借來了一幅名畫,這幅名畫是19世紀末一位印象派大師繪製的,市場估價超過6000多萬人民幣!博物館擔心被盜,還為這幅畫投了高額保險,並專門更新了博物館的安保設施。經過半年的展出,已經有數十萬人欣賞了名畫的風采。可就在昨晚,不幸的事發生了——名畫被偷。
館長李維勒接到通知後,剛剛從外地匆忙趕回來,現在正不知所措地待在原本存放名畫的小展廳裏。據副館長說,受到這個打擊後,李維勒有點發暈。
【偵探小百科】:印象派
印象派是西方繪畫史上劃時代的藝術流派,19世紀70、80年代達到鼎盛,其影響遍及歐洲,並傳播到世界各地。印象派反對因循守舊的古典主義和虛構臆造的浪漫主義,主張畫家以瞬間的印象繪畫,較多考慮畫的總體效果,較少顧及細枝末節,因此印象派畫法大都粗放豪邁,代表畫家有莫奈、凡高等。
介紹完案情後,副館長垂頭喪氣地說:“唉,真是倒黴,竟然發生了這種事。小D探長,你要不要去和李館長談一談?”副館長看著我,眼神裏充滿了無助和期盼,看得出,他恨不得我能馬上破案,好讓他從煩惱中趕緊解脫出來。
我搖搖頭:“還是讓李館長先冷靜一下吧,我先從別的方麵開始調查。”
很快,安仔帶來了昨晚值班的兩個保安。一個保安不停地唉聲歎氣,另一個保安腦袋受過重擊,現在還用冰袋捂著傷口。兩人眼神迷茫,還透出一絲驚恐,看起來仍沒從昨晚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那個不停唉聲歎氣的保安先回憶了當時的情況:“昨晚是我和他值班,我倆商量好,上半夜他去館裏巡邏,我在監控室盯錄像,淩晨3點鍾我們換崗。到了大概淩晨1點鍾的時候,我實在困得不行,就靠在椅背上睡著了。一覺醒來,一看表已經3點半了,可他人沒回來。我趕緊用對講機招呼他,可呼叫了很多次也沒有反應,我就意識到出事了,立刻去搜尋。果然,在安全通道的角落裏,我發現他被人綁了起來,嘴也被堵住了。再一查,名畫不見了,我就立刻報了警……我真的不是故意打瞌睡的,太困了……我該負什麼責任啊?”他看上去非常擔心,不時地舔著嘴唇,一副既焦躁又緊張的樣子。
用冰塊捂著腦袋的保安說:“……昨晚我在館裏巡邏,到了大約2點半的時候,突然腦後遭到重擊,然後我就什麼也不知道了,直到有人來救我……我根本就沒看到竊賊的樣子,連是男是女都不知道……”
正說著,KK匆匆來到,他帶來了昨晚的監控錄像,我們立刻一起觀看。
博物館內的好幾個地方都裝有攝像頭,錄像比較清晰,於是我們將幾段錄像放在一起對比著看。因為夜裏除了巡邏的保安外,沒有任何人出入,所以畫麵顯得非常單調。看著看著,安仔竟然“嗬啊……”地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我瞪了他一眼,他連忙揉揉眼,認真地盯著屏幕。
突然,他指著屏幕叫道:“快看!這個攝像頭拍攝的畫麵角落裏有一台時鍾,剛才它的時間還是2點20分呢,怎麼突然變成2點23分了?真奇怪!”
KK連忙抓起遙控器倒回去重新看,果然,時鍾是在一瞬間從2點20分變成2點23分的。大家都詫異了,驚訝的神情中又帶著一些驚喜:這是不是一個重要線索?
我還沒來得及答話,一旁的副館長白了安仔一眼,冷冷地說:“這有什麼,昨天早上我發現這台時鍾的時間快了3分鍾,所以我將它調慢了。誰知道時鍾是不是突然出了故障呢,要不然怎麼會那麼巧,時間誤差都是3分鍾?沒事就不要大驚小怪的好不好?”
安仔嘟起了嘴。看來,安仔進門時嘻嘻哈哈的樣子,確實給副館長留下了不好的印象。我立刻插話,試圖打破副館長對安仔的成見:“副館長先生,我認為安仔的這個發現很重要。我判斷,這是竊賊入侵了博物館的監控係統,用事先錄好的錄像替換了正常的監控錄像,使監控人員在竊賊盜竊時無法發現異常。時鍾的時間突然變快,應該是竊賊替換錄像時的疏忽造成的。”說著,我拍了拍安仔的肩膀,“安仔,觀察得很細致,幹得不錯。”
正鬱悶的安仔忽然聽到誇獎,臉上禁不住露出笑容,但又不好意思地直撓頭。
我繼續分析道:“現在,我們可以確定3點:第一,竊賊不是一個人,至少有兩個,他們一個入侵博物館的監控係統,另一個偷竊;第二,竊賊是在昨天之前偷錄了錄像,他並不知道昨天時鍾被副館長調過;第三,時鍾在2點20分突然變快,這說明,竊賊正是在此時潛入了博物館!”
說完,我神情凝重地盯著錄像,安仔和KK都沒有接話,他們知道我隻要皺著眉頭,就是在認真地思考問題。
“小D探長,既然你已經分析出了這麼多線索,不如我們去跟李館長說說吧,他在存放名畫的小展廳等著我們呢。他吩咐過我,案子有什麼進展要馬上通知他。”副館長的招呼打斷了我的思路。
“好吧,也許李館長能給我們提供更多的線索。”
我們幾人來到小展廳,還沒進門,一個中年人就迎了出來。他身材高大健美,長相英俊,隻是眉宇間流露出急切的樣子。旁邊的工作人員都對他非常恭敬,看來他就是李館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