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後,田曉堂立即去了包雲河辦公室,言辭懇切地表達了自己的意思。包雲河的反應似乎很平淡,徐徐說道:“其實,我倆的看法各有各的道理。你看好王賢榮,主要考慮的是辦公室這個崗位的特點,我提議付全有呢,主要考慮的是中層幹部結構問題。但我最終還是接受了你的意見。”
田曉堂說:“謝謝您。您有這種胸懷和度量,真是難得!”
包雲河淡淡一笑,說:“你就別奉承我了。那天你把話都說絕了,連副局長都可以棄之不幹,我還能不依了你嗎?我不依了你,就會成千古罪人呢!”
包雲河似乎是一本正經的,卻又好象在半開玩笑,田曉堂就揣摩了半天。包雲河這樣說,無疑是在抱怨他了。不過,用心體味,又覺察到包雲河的話裏似乎還帶有一絲讚賞的成分。他心頭不免就有些疑惑。
這次究竟把包雲河得罪到什麼程度,田曉堂心裏還沒底,但把付全有得罪盡了,卻是顯而易見的。甘來生悄悄告訴田曉堂,付全有在背後罵過他,罵得很難聽,田曉堂大度地笑了笑,說:“別管他!”
開黨組會的第二天,李東達端著個不鏽鋼茶杯過來串門了。坐下後,隻是慢吞吞喝茶水,並不急於說話。田曉堂卻坐不住了,心想自己的定力到底不如人家,正要無話找話打破沉悶,李東達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開口道:“你真是不容易啊!”
田曉堂聽得有些莫名其妙,卻又隱約猜出了一點什麼,含糊道:“唉,哪個都不容易!”
李東達說:“我是知道的,要不是你跟老包又吵又鬧,王賢榮肯定靠邊站,付全有可就得逞了。”
田曉堂說:“即使我不跟他唱反調,我想黨組會上也是難得通過的。”
李東達不以為然地說:“隻要上了黨組會,多半就能通過。誰願意做那個惡人,當麵跟老包撕破臉?不是每個人都有你這種膽氣的!你想想吧,隻要是一把手的提議,幾時被副職們否決過?”
田曉堂一想也是,不覺就感到有些悲哀。
李東達冷冷一笑,恨恨地說:“老包也真是搞笑,竟想用一個半文盲的司機來做辦公室主任。幸好你阻止了他,不然,那個阿鬥真的走馬上了任,還不知要鬧出多少精彩笑話來呢!”
田曉堂明白了,李東達這是在向他表示聲援和致敬,心裏不免覺得好笑。又想,如果李東達知道他倆已成了爭奪黨組副書記職位的對手,李東達還會對他這樣示好嗎?不過,想到包雲河許下的願,田曉堂就有些黯然。當時包雲河承諾給他加封一頂黨組副書記的帽子,是有交換條件的,那就是支持付全有做局辦主任。現在,因他極力反對,付全有未能如願,包雲河跟他有了隔閡,那個承諾還能算數嗎?
田曉堂的擔心並非多餘。不久市裏開始在各單位大規模考察幹部,卻沒有考察到局裏來,包雲河也不再對他提起黨組副書記的事。很快市裏集中研究了一批幹部,他和李東達自然都沒戲。對這個結果雖然早就有預感,但一切塵埃落定,田曉堂心裏還是有些難過。不過,他一點兒也不後悔。
這天,劉向來突然打來電話,約他一起吃晚飯。田曉堂笑道:“主動請我的客,這倒是稀罕。”
劉向來笑嗬嗬地說:“不瞞你說,最近我幫那個浙江佬搞定了一個房地產開發項目,拿到了一筆款子,就想著要與你有福同享。”
兩人在一家酒樓邊喝邊聊。田曉堂講了局裏最近發生的事情,特別提到和包雲河的那次爭吵,劉向來聽了不住地搖頭歎氣,說他犯了官場大忌,真是不可救藥。田曉堂自然不會服氣,不過他今天並不想跟劉向來過多爭論,就把話題岔開了。
喝到微醺時,劉向來忽然說:“你還記得咱們念高中時,那個班花袁燦燦嗎?”
田曉堂像被電擊似的渾身一震,腦子裏也嗡地響了一聲,忙說:“記得啊,哪會不記得。”他想,自己有可能忘了別的高中同學,唯獨不會忘記的就是那個袁燦燦。不僅是因為她長得漂亮,她曾經幫助過自己,還因為他心中深藏著一個青春的秘密,而這個秘密與她有關。隻是,和她已有十多年沒見過麵了。他偶爾也會想起她,想起她那張如花的笑臉,心裏就有種莫名的隱痛。
劉向來說:“我前幾天見到她了。那天我陪宋老板去戊兆聯係一個事,她跟我們約的那個朋友正好也是熟人,中午跟著過來蹭飯,這樣便意外地碰上了。她呀,還是那麼漂亮,就是添了些成熟的韻味。”
田曉堂很興奮,說:“是嗎!她如今在做什麼呢?是住在戊兆嗎?”
劉向來說:“她就住在戊兆,做什麼我倒忘了問了。她挺關心你的,一見麵就一個勁地打聽你。我告訴她你現在可出息了,都做上副局長了,她聽了很高興,卻好象並不意外,還說早就知道你是塊幹大事的料。她當時說了這個話,我心裏都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