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曉堂清楚,因質量問題一直沒有真正解決,“潔淨工程”現在已成了一個火藥桶,隨時都可能被引爆。薑珊作為縣局局長,處在風口浪尖,無處可躲,急得睡不安穩也就再正常不過了。就在上周,薑珊打電話來告訴他,因為再一次出現新的塌陷和裂縫,又有一撥村民跑到縣裏去上訪,圍堵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勸散。田曉堂覺得,這事再也不能拖了。他真想奉勸包雲河,不要一味回避矛盾,趕快當機立斷,拿出治本之策來,不然放任矛盾不斷激化,說不定哪一天就會捅出個大婁子,那就更加不可收拾了。可他又知道包雲河這人很難聽進別人的意見,對他直言相諫隻怕不會有什麼效果。隻有等哪天找到合適的機會,再委婉相勸,或許還能觸動他一下。
薑珊歎著氣說:“這‘潔淨工程’已成了我的一塊心病,想起來就頭疼。上周那些村民到縣裏上訪後,我一連幾個晚上都沒睡好,老在想這事該怎麼辦。我昨天已請華縣長給包局長打了電話,今天又跑過來當麵彙報,就是希望包局長能高度重視,徹底解決這個問題。”
聞聽此言,田曉堂不由有些憐惜她。他有一種偏見,覺得女人就應該安守家中,相夫教子,至於打拚天下,那應該是男人的事情。一個女人要想在男權社會裏爭得一席之地,那就得付出沉重的代價,承受巨大的壓力。這對女人太殘忍了。女人本來應該是柔弱的,小鳥依人的,可為了所謂事業,卻不得不裝出一副女強人的架式,像男人一樣在各種矛盾糾葛中左衝右突,到了後來哪怕功成名就,女人味卻被磨蝕得幾乎無影無蹤了。這對女人來說,也不知是幸運,還是悲哀?薑珊才不過二十四五歲,正是伏在男友肩頭撒嬌的年齡,卻擔負著如此重任,麵對陳春方丟下的這麼個爛攤子,也真夠她操心勞神的。田曉堂真不敢想象,將來有一天,薑珊也變得跟男人一樣潑辣強勢,女人味消失殆盡,那會是什麼樣子。
田曉堂這麼想著,嘴上隻是問:“包局長答應你了嗎?”
薑珊歎了口氣說:“他還是下不了決心。我看他是顧慮太多了。”
田曉堂暗想,包雲河難免顧慮重重。一方麵是怕返工重建社會影響太壞,直接損害自己的政聲,另一方麵更是擔心惹惱唐生虎,因為施工隊隻怕還真是唐生虎介紹去的。前不久包雲河為那個主樓工程已得罪過唐生虎一次了,至今唐生虎都還不能釋懷,這回若又冒犯,那他的處境將更為不妙。
田曉堂不便多說,隻是勸慰道:“事已至此,著急也沒用,慢慢來吧。我會去勸說包局長的。”
薑珊無奈地說:“也隻有這樣了。有機會,請你好好勸一勸他。”
田曉堂忙說好,忽然兀自笑了起來:“我們怎麼淨扯些工作上的事,現在又不是開會。實在是辜負了這麼好的環境!”
薑珊頭一歪,幽幽地笑起來:“不談工作,那我們談什麼?難道談兒女私情嗎?”
這話夠直露了,田曉堂心頭微微一顫,接過話茬大膽反問道:“我們有兒女私情嗎?”
薑珊嘟起嘴唇,紅著臉說:“怎麼沒有?師兄師妹,這不算兒女私情?!”
田曉堂大笑起來。師兄師妹,也是可以有多種理解的,難怪薑珊質問得那麼理直氣壯。笑過後,他突然問:“薑珊你還沒有談男朋友嗎?”
“沒有啊,一直就沒有。”薑珊機械地回答。
田曉堂說:“你現在工作是忙,不過個人的婚姻大事也耽誤不得啊。我勸你眼光不要太高,碰上了合適的,就趕緊先談著吧!”
薑珊臉上的緋紅漸漸褪去。她有點惱火地說:“你怎麼跟我媽一個口氣呀!”
服務小姐把菜端上來了。田曉堂問:“咱們喝點幹紅吧?”
薑珊的回答卻讓他吃了一驚:“幹紅有什麼喝頭,要喝就喝白的!”
田曉堂問:“你會喝白酒了?”
薑珊淡然一笑,說:“做了局長,天天迎來送往的,有些場合不喝白酒人家根本不依,隻好硬著頭皮往嘴裏灌,不想慢慢竟練出了些酒量。”
田曉堂意識到,薑珊主動提出要白酒,顯然有點借酒澆愁的意思。這樣一來,他就更不能讓她沾白酒了。便勸道:“還是喝幹紅好。對女人來說,喝點幹紅還可以養顏,白酒隻會把人催老,什麼益處也沒有。”
薑珊卻十分堅決:“就來點白酒吧。反正你也不怎麼在乎我,老不老又有什麼關係。”
田曉堂聽出了她的艾怨。他想自己是不是做得太不近人情了?他並不想傷她的心,卻又不得不拂她的意。
田曉堂拗不過她,隻得叫服務小姐上了白酒。舉杯相碰時,見她一仰脖子,一口喝下了小半杯,眉頭都沒皺一下,不由在心裏發出了一聲歎息。
3、省裏的廳長視察時,不表任何態
尤思蜀給包雲河打來電話,說龍廳長三日後將來雲赭走走看看。
接完尤思蜀的電話,包雲河馬上叫來田曉堂商量。
田曉堂觀察包雲河的臉色,似乎籠罩著一層愁雲。省廳領導下來,正好借機聯絡感情、爭取支持,應該是求之不得的。可包雲河卻看不出有多少興奮和喜悅。莫非,他是擔心“潔淨工程”質量問題,還有那個便民服務中心和機關大樓捆綁的問題,會在龍澤光麵前暴露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