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兩點鍾,田曉堂再去上網查看時,那家論壇上的跟帖竟然已快速上升到30多萬,而且那個帖子已被大小網站紛紛轉貼,網上幾成鋪天蓋地之勢,責問之聲更是不絕於耳。田曉堂意識到情況比自己估計的隻怕還要糟糕,立即又給包雲河發去短信,請他重視此事。幾分鍾後,包雲河回道:我已從會上請假,你趕快來我家。
田曉堂匆匆趕到包雲河家裏,一見麵他就發現包雲河左腕上光光的,那款勞力士手表已不見蹤影。他向包雲河詳細介紹了網上的形勢。包雲河說:“那塊表真的值4萬?早知道有這麼貴,我才不會戴著呢。”
田曉堂頗覺意外。又不便多問,就隻是說:“我已在網上查過了,那種型號的勞力士手表確實是這麼個價位。”
包雲河哦了一聲,主動道出了手表的來曆:“曉堂你也不是別人,我實話告訴你吧,那塊表是上次去歐洲,付全有買了送給我的。我以為就值幾千塊錢,便收下了。沒想到這表竟然這麼值錢。付全有也真是的,買這麼貴的表送我,這不是想害我嗎!”
田曉堂笑道:“真正的勞力士表,最便宜的都是上萬塊錢。幾千塊的不過是冒牌貨。”他暗暗吃驚,付全有為了討好包雲河,竟然舍得下這麼大的本錢。包雲河自稱不知那塊表的底細,讓人真不敢相信。
包雲河說:“已有人提醒過我了,說網民可不是好惹的。我覺得沒必要像如臨大敵似的。網絡不就是個虛擬空間嘛,一些人願意在上頭管管閑事,發發牢騷,罵罵娘,那是他們的自由。可這事再怎麼炒作,也就是一塊表,我就不相信還能真把我怎樣!”
包雲河太低估網絡的力量了。田曉堂忙勸道:“現在網上輿論越來越受重視了,您可不能掉以輕心。我覺得還是主動應對為好。”
包雲河反問:“怎麼主動?我也去發個帖子解釋一番嗎?”
田曉堂說:“你自己去解釋,網民哪會相信,既不會相信你是當事人,也不會相信你說的話,那樣隻會越描越黑,激起他們更大的公憤。我覺得,您不妨主動向市紀委說明情況,由他們出麵向社會發布消息,作出正麵回應,這樣可能穩妥一些。當然,怎麼對紀委彙報,還是要講一些策略的。”
包雲河搖著頭,不以為然地說:“主動去招惹紀委,這不是沒事找事嗎?”
田曉堂被噎得說不出話來,隻在心裏暗自歎息。
當天晚上,田曉堂應酬過後,回局裏來取個東西。上了四樓,走廊上黑漆漆的,他也懶得開燈,勾著腦袋摸索著往前走。走了一陣,他昂起頭來,突然看見前麵不遠處有個黑影,飄飄忽忽的,就像個幽靈,他被嚇得啊地一聲大叫,酒早醒了大半。聽見他的驚叫,那個黑影說話了:“是我,李東達!”田曉堂這才鬆了口氣,問:“李局長還沒走?”
李東達在黑暗中支吾道:“有點小事情,就多待了一會兒。”
田曉堂進了辦公室,打開燈,屋子裏頓時燈火通明。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坐下來,回想剛才看見那個黑影的情景,仍然有種驚悚之感。他想,這麼晚了,李東達還待在局裏幹什麼?
第二天早上,田曉堂進了辦公室就上網,見跟帖數已飆升至50萬,暗叫大事不好。可包雲河不聽勸告,他又不好再去提醒。田曉堂暗想,這個越來越燙手的麻煩,隻怕真是包雲河自討的。如果包雲河不為了權欲而去費盡心機浪得廉名,又怎會招來別人的嫉恨和攻訐!古話說得好,“真廉無廉名,立名者正所以為貪。”說到底,還是一個“貪”字作怪呀。眼看著包雲河在網絡輿論危機中越陷越深,田曉堂一方麵覺得包雲河是自討苦吃,另一方麵又不願看到包雲河真出個什麼事。對包雲河,他的感情太複雜了。
10點鍾左右,田曉堂再去網上查看,卻發現跟帖數仍隻有50萬多一點,快速上升的勢頭大大減緩。他十分訝異,不明白為何會這樣。忙在網上瀏覽,這才發現不知什麼時候冒出了一個更具轟動效應的帖子,題為《曝光廳官性愛日記》,一下子把網民的眼球全吸引過去了,所以就沒有多少人再來關心包雲河這塊“天價手表”了。田曉堂不由喜出望外,心想包雲河真是有福之人,命中自有貴人相助。那位荒淫的廳官,現在就是他的貴人啊。
田曉堂忙將這個意外情況告訴了包雲河,包雲河聽後高興不已,說:“我昨天就說過嘛,網上不過是一陣風,很快就刮過去了,翻不起多大的浪!”
對包雲河的盲目樂觀,田曉堂不敢苟同,心想他這次隻不過是僥幸躲過一劫而已。
從包雲河那邊回來,田曉堂的手機響了,一看畫屏是袁燦燦打來的。
袁燦燦主動跟他聯係,田曉堂自然是高興的。想起那個難忘的夜晚,他心頭便漾起一股柔情。但想到那張不堪入目的圖片,他心裏又怪不是滋味。
電話接通了,袁燦燦卻不說話。田曉堂隻得先開口叫了一聲:“燦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