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院長笑了:那就好,那就好,那你就再認真想想,現在退休的確不是個兒戲呢可是……也許是考慮問題的角度不同吧,我不想對您撒謊,我還是要比您失望丫。正像您剛才說的,我做嚷向來比較謹憤、小心,所以關於退休的事,我的確不是一時的心血來潮,我想了半年多了。如果用八個字可以表示我的態度,這就是:決心已定,矢誌不移!
你……嚴院長無話可說。
周紫玉有些激動:嚴院長,我要走了,要脫離體製了,我心裏也有幾句話想對您說。
嚴副院長無奈地點點頭,示意她說5去。周紫玉的態度在他的意料之中,見她欲言又止,便笑笑鼓勵道:既然有話,那就都說出來吧,說出來輕鬆。反正你已經是鐵心要走的人了,多提點建議,也算是對學院的關心吧。說吧,隨便說!我老頭子耐心傾聽。
說話時,桌上的電話鈴聲不斷,嚴院長笑著拔廠線說:咱們現在排除它一切幹擾!我隻聽你一個人說,說吧,別有顧慮!這是個高明的領導,他給周紫玉說話的機會,給她交心的氣氛,因為這是個難得的聽取不同意見的機會。周紫玉平日並不是一個愛發言的人怛她有想法、有思想卻是公認的她在最後離開時想說的話,可能會有道理,可能會給人啟發,也可能會擊人警醒、振聾發聵!退一萬步說,就是讓她發泄出一通奄無道理的牢騷和怨氣,對學院也是並無大礙的,而對她個人心情舒暢地走向明天隻會有好處:嚴院長就是以這樣的心態傾聽周紫玉說話的。
周紫玉說:那好,嚴院長,我可真的隨便瞎說了?不妥之處請您批評。周紫玉這會兒的確有不少突然湧上心頭的話想說。人之常情,她在這個單位呆久了,突然有一天真的要離開,心情自然是複雜、多樣的,既有依依不舍也有恨其不爭。她過去不想多說是因為,看不慣有的領導者,在辦公室裏越坐越像老板,話越說越像變色龍,對上級像蝦米,對下屬像蛤蟆,麵對他們她自然是金口難開。她認為:高明的領導者對同仁應該像朋友、像至親,因為在新中國的體製裏,你的位置本身就是公仆而不是太上皇。但今天,在嚴院長麵前,她想說話也願意說話,這不是她剛進嚴院長辦公室時的初衷,而是受嚴院長一係列舉動的感染,是情到深處的一種衝動,她視他為朋友,僅此一點就足夠了。
周紫玉說嚴院長,說實話,我想退休不是因為工作不順心,也不是因為和誰鬧意見,說白了純粹是個人的念頭。我感謝您對我工作能力和態度的認可,但從本質上說,其實我並不是一個敬業愛崗的好教師,因為,我並不喜歡教師這個職業,非常不喜歡。要追根求源,也許是當年當教師的父母,在文革中受衝擊、受踐踏,印象太深了的緣故吧。那些陰陽頭、大字報、紅袖章、武裝帶,在我很小的時候就烙在了心裏,是永遠磨不掉的。現在,高校和學術界的現狀,又加深了我心中的烙印,所以我想離開這裏,想自建桃花源。這聽起來也許可笑,但畢竟是個追求清靜的想法,不會有大錯。您知道,我們現在的教師、學術界,人稱靈魂工程師,本應該傳道、授業、解惑,卻讓許多教育、科研和學術腐敗分子糟蹋成什麼樣子了嗎?
這話怎麼講?嚴院長吒異。
我覺得現在的高校、學術界早已不是一塊淨土、一座潔淨的象牙塔了,而是不少腐敗分子爭名奪利的圍城,您知道網上形容學術腐敗比什麼可惡嗎?
比什麼可惡?嚴院長正色。
嚴院長,這些網上的議論雖然偏激,但還是有一定的道理,能夠發人深思的,您聽了可別激動啊?
說吧,我沒那麼脆弱。嚴院長的臉色越來越難看。
周紫玉說學術腐敗比貪官更可惡,貪官貪了錢,為害國家終有盡時,而學術腐敗揮霍科研經費,造假成果,禍害無邊;學術腐敗比暴發戶更下流,暴發戶包二奶。玩女人好識別,學術腐敗靠招生、學位、論文誘騙女學生沒商量;學術腐敗比奸商更貪婪,奸商製假賣假為的是錢,而學術腐敗誤人子弟,貪錢也貪名;學術腐敗比流氓更跋扈,流氓霸道為了小錢,而學術腐敗把大學、研究所據為己有,勒索全社會……
夠了!嚴院長打斷周紫玉的話,你哪聽來這些烏七八糟的話,太過分了!
周紫玉說應該說是學術腐敗烏七八糟、太過分了,所以才會有這些社會上的偏激語言,不是嗎,嚴院長?在我們學院、研究所裏,這樣的問題還少嗎?
嚴院長情緒很差,他不想和周紫玉談論這個話題,他明白,雖然周紫玉引用的網上語言有一定的道理,但此時此刻,無論從哪個角度說,都不適合再深人這個話題,於是便岔開話說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鐵心要離崗了,我也不想再多勸你什麼,隻想最後再給你幾句忠告,你可聽可不聽啊!
院長的忠告我哪敢不聽,否則,就要吃大虧了。周紫玉調侃道,她想輕鬆一下被內己弄糟的氣氛?
嚴院長無心玩笑,他認真地說:說正經的,你退休後,有兩個問題可一定要注意啊周紫玉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