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時,向海濱趁沒人注意,悄悄地對孫曉平說:晚點走,我請你在漪園春吃飯!
孫曉平不解為什麼請我?
別問,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廣向海濱意味深長。
孫曉平高興地點點頭。一段時間以來,向海濱對她的照顧可謂無微不至,他督促她吃早餐,鼓勵她鍛煉,還經常給她買小食品、小裝飾。開始時,她不太習慣,畢竟是老師,畢竟是副經理、畢竟是長輩。可時間一長,她慢慢覺得向海濱其實也挺有意思的,特別是有幾次,向海濱下班後拉她喝酒、吃飯,和她聊個人的苦惱和鬱悶。他的這些心事有工作上的,有家庭中的,也有同誌間的,孫曉甲聽了挺高興,因為向海濱沒把她當下屬、當同事、當晚輩,而是把她當朋友、當摯交,這讓她精神上有了種從未體驗過的滿足。因為,她長這麼大,快三十歲了,連家裏的父母都沒和她正經談過什麼個人的煩惱、苦悶,他們把她當孩子、當小輩,就是長多大也是個孩子。可向海濱卻不,他和她談,不僅談,還征求她的看法。不僅征求她的看法,還很在意她的建議、有一次,孫曉平說:向老師,您不應該支持楊華大姐她們背後搞小動作。
向海濱說:我有嗎?楊華在背後搞什麼小動作了?
孫曉平說:怎麼沒有?有一次,我聽見楊華大姐對你說,早晚給柳平好看,讓她吃不了兜著走,你雖然沒說話,可是笑了,笑得還挺開心的,這等於是支持她呀,這不太好。
向海濱想想說:我是笑了,我是覺得楊華可笑。當然,這是我的不對,我以後一定會注意。後來,孫曉平果然就很少看見楊華和王紅蕾議論是非時向海濱答話或在場了,他果真注意了,孫曉平很髙興。
還有一次,孫曉平無意間說:向老師,您這件灰色夾克衫太顯老、也呆板。從第二天起,她就再沒見向海濱穿過那件衣服。後來出版社發動大家給新疆災區捐獻衣物,那件夾克衫也在其中,孫曉平問:向老師,這不是您剛買的嗎?怎麼穿一次就捐了?向海濱說:不是你說它顯老、呆板嗎?孫曉平沒說話,心裏熱了一下。
今天,向海濱為什麼要請她呢?在孫曉平的感覺中,向海濱越來越像個朋友,她和他之間也越來越沒有了年齡的障礙,她對他的稱呼也自然而然地演變了多次,先是向副經理、然後是向老師、再後來是老向、現在是向海濱。孫曉平直呼其名時,向海濱聽了特別髙興,因為他要的就是這種平等的相處。
漪園春是個上海菜館。因為向海濱知道孫曉平晚上不習慣多吃東西,他隻要了三個精致的本邦菜:有粉白相間的西施蝦仁、有碧綠纏綿的生煸草頭、有焦黃明亮的桃仁雞丁,桌上還有兩隻倒滿幹紅的高腳杯。
孫曉平看著桌上的菜肴不解:向海濱,你今天為什麼要清我?為我們開業慶祝?還是有什麼別的意思……
向海濱沒說話,從口袋黽掏出了一個小紅盒遞給孫曉平說:生日快樂!孫曉平小姐!
孫曉平恍然大悟:我的生日?是啊,可那是在明天!向海濱笑著說:明天你肯定屬於男朋友,所以我提前一天給你慶祝!
孫曉平不自然地說別胡說,我沒有男朋友!說著,她打開小盒,不由驚喜地喲了一聲,盒子裏裝的是一對精巧的白金鑲鑽耳丁。太漂亮了!她拿在手裏不住地讚賞。
喜歡嗎?
喜歡!可是……
怎麼了?向海濱問。
我沒有耳朵眼,真的!
向海濱說:那還不簡單,到醫院紮一個不就有了?
孫曉平搖頭不紮,一怕疼,二怕窮。
悶海濱笑了:怕疼我懂,怕窮是什麼意思?
孫曉平說你沒聽人說,耳朵上打洞叫無底洞,你要不斷地往裏投錢,我沒錢!
我給你投,我願意投!向海濱說其實別看你是個女孩了,有些審美觀念你還真不太懂。
孫曉平來了興趣,你懂?你懂就講給我聽聽。
向海濱說你聽過有這麼一個說法嗎?對女人來說,假如你身上的錢隻夠買一樣首飾,你選擇什麼?
什麼?
耳丁啊,因為它是最能提起女人精氣神的裝飾品,它使女人顯靚、顯典雅、顯精神!
孫曉平不以為然,向海濱,你怎麼懂這麼多?師母教的?
向海濱臉色陰了下來:孫曉平,我再跟你明確一下,你沒有師母,沒有!
孫曉平奇怪:沒有你在家跟誰吵架?是你跟我說的。
向海濱說原來有,坦率地說現在沒有,離了!
孫曉平的嘴張得老大:真的?她不敢再問下去了,不知怎的,心卻突突地跳個不停,眼神也不敢再直視向海濱了。
向海濱看孫曉平臉紅了,自己的心也跟著跳了起來,人也越來越不自在他不敢相信眼前的感覺,難道他喜歡上了這個姑娘?應該是的,從幾個月前,隨王川到讀者俱樂部的那一天起,他就喜歡上她了。她聰明、伶俐、年輕、活潑,因此他關心她、愛護她、討她的喜歡,這一切不都能說明問題嗎?連他最終快刀斬亂麻地和張紅英離婚,不要一分錢財產,淨身出戶,潛意識裏也不能說沒有孫曉平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