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婚宴是在院子裏舉行的。一共六十桌。鄭家的院子擺了二十桌,又借相鄰兩家的院子各擺了二十桌。院子的頂上搭了天篷,四麵牆壁上掛滿了賓客送的被麵、床單和賀幛,整個氛圍給人一種很古樸很久遠的感覺。楊暉參加過各種高檔宴會,但從來沒有見過這種宴會。尼克更是興奮不已,拿著DV不停地四處拍攝。宴會開始前,又出現一個小插曲:幾個中年婦女,每人端著半碗黑鍋灰,嘻嘻哈哈上來先抹了老太太的臉,接著給大嫂臉上也抹了。要給林曉莉抹時,林曉莉嚇得躲在二龍背後尖叫起來。尼克不知道這是幹什麼,楊暉給他解釋說:這是中國的傳統禮節,也是祝福的意思。說著示意一個婦女也給尼克臉上抹了一把。尼克說既然是祝福,那給他抹了他很高興,還衝那個婦女說了聲謝謝並鞠了一躬。隨後把DV交給楊暉,一定要她把這個寶貴畫麵拍下來。
婚宴吃的是雙十全,即每桌十道涼菜十道熱菜。酒是京酒和中國紅葡萄酒。男士一律白酒,女士一律紅酒。沒有飲料,飲料隻供給小孩。楊暉和尼克被安排在主賓桌上,與大龍吳月二龍林曉莉他們在一桌。兩對新人和雙方父母一桌。兩對新人挨桌向賓客敬酒點煙。別的桌上的賓客也相互過來敬酒。尼克酒量挺大,但他低估了中國京酒的威力。誰過來敬酒他都是一飲而盡,結果不到婚宴結束便喝醉了。喝醉了的尼克越發顯得豪爽可愛,他隨著音樂跳起了踢踏舞。陳冬二龍和幾個小夥子,七手八腳撤掉幾個桌子,讓美國小夥子盡興地跳,眾人圍著一起喝彩。陳冬看得心癢,也上去一塊兒跳了起來。原來他在部隊時練過踢踏舞,但明顯沒有尼克跳得好。小四耐不住了,覺得不能讓自己的男人輸給尼克,便上去摟著陳冬跳起交誼舞。另一對新婚夫婦,周圓圓也拉著三龍跳了起來。林曉莉和楊暉站在一起,楊暉讓林曉莉和二龍去跳,林曉莉說我剛才把腳腕扭了,你去吧。說著推了楊暉一把。楊暉便過去,拉著二龍一起跳了起來。京京和大勇也上了場,開始蹦迪。
老太太看著歡樂的兒女,高興得眼淚都流出來了。吳月已經能站起來了,大龍在一旁扶著她。大龍看著舞著的尼克,說:“原來美國人不隻高興起來和咱們一樣,喝醉了,也和咱們一樣呀。”
老太太看著尼克,又看看楊暉,心裏對楊暉喜愛得不行。林曉莉看出來了,說:“媽,你喜歡楊暉,就把她認作幹女兒吧!”老太太笑著說:“我一個鄉下老太太,認人家這麼洋氣的一個女孩作幹女兒,人家願意嗎——再說附帶著還有一個洋女婿呢!”
林曉莉就跑過去對楊暉耳語了幾句。楊暉笑了,拉著尼克跑過來,向老太太鞠了一躬,一塊兒喊了聲:“幹媽!”老太太的眼淚就流出來了,一邊答應,一邊又從腰裏掏出個紅布包,裏邊居然是一個赤金手鐲。老太太把鐲子戴到楊暉手腕上,說:“在美國時,你給了幹媽一個玉鐲子,幹媽喜歡得不行。現在你們成我們鄭家的女兒女婿了,幹媽給你一個金鐲子,也希望你喜歡!”
楊暉說:“喜歡,喜歡。”
美國男孩尼克一邊扒著楊暉的手腕看那個金鐲子,一邊很吃驚地說:“這是件古董吧?是從清朝皇宮流失出來的吧?”
周圓圓跑過來,說:“媽,你的腰裏有個魔袋啊?怎麼剛剛給我們掏出一對金耳環和金戒指,一轉眼就又掏出一個金鐲子,真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啊!”
老太太笑著說:“人老了就成了精了,身上究竟有多少寶貝,你們年輕人哪兒弄得清呀。”
2003年11月—2004年2月初稿
2004年4月改定於大慧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