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月初,我看見金枝家的一鬥八升麥地長了不少草,主動提出去幫她除草追肥。她答應了。今年也怪,麥地裏的野燕麥和野小蒜特別的多,和麥苗爭肥。金枝家的麥地裏也是,麥苗黃不拉幾的,嚴重缺肥。“底糞麥,苗糞穀。”她家這麥地肯定是底肥不足,加上草多爭肥,就成這個樣子了。
我決定用兩天時間把金枝家的活兒拿下來,頭天除草,讓麥地曬一天後隔天再追肥,這樣地疏鬆了,草也曬死了。這天我幹了半天,除草任務已拿下一大半,還想多幹一會兒,下午就可以收早工了。誰知中午的時候,金枝挺著個大肚子來喊我吃飯,手裏還提著一竹幫筒(用竹筒做的裝茶用具)薑鹽茶,老遠就喊起來了:“土地哥,回家吃飯了!”
聽到喊聲,我回頭一望,金枝像隻醜鴨婆一晃一晃地向麥地挪過來,走到地頭。我忙說:“二少奶奶,你別動,誰讓你來的?”
金枝說:“我整天在家呆著都快憋死了。我想到地裏來看看,順便喊你吃飯。”
我說:“你摔了怎麼辦?”
金枝說:“我又不是瓷器,那麼容易摔?”
我說:“你停住,別過來了,我就一小壟了,鋤完就走。”
金枝說:“今後你別再喊我二少奶奶了,喊我金枝。包括大娘和嫂子在內,都別喊我二少奶奶了。”
我說:“改不了口了。咋順咋喊唄!你快把竹幫筒放下,先慢慢走回去,我一會兒鋤完就回去。”
金枝說:“那好吧!”金枝將竹幫筒放在地頭轉身走了,那醜鴨婆的背影讓我看了好笑。那麼漂亮的一個女人,怎麼一懷上娃就變成這個樣子了,肚子大了,臉也醜了,腳也腫了。本來我完全可以和她一起走的,可我不敢,怕別人說閑話。“寡婦門前是非多”嘛!我加快了鋤草的速度,一會兒把剩下的一小壟鋤完了。我扛起鋤頭往回走,走到地頭拿起裝茶的竹幫筒,打開節麵上的小木塞,“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大口薑鹽茶,既解渴,又解乏。
忽然,我聽到了呻吟聲。我立即就想到這呻吟聲會不會是金枝的,難道她摔了?想到這裏我緊麻溜地往回跑,遠遠就看見金枝坐在下坡的路上,右手撐地仰坐著,左手不停地撫摸著凸起的大肚子,嘴裏“哎喲哎喲”地叫喚著。金枝疼得一張臉扭曲得十分痛苦。
我迅速跑到金枝跟前問:“金枝,你摔得怎麼樣了?”
金枝吃力地說:“我沒摔,我下坡時突然肚子痛起來就不能走了,我怕是要生了。”
我說:“那我趕快送你回家。”
金枝說:“來不及了,我下麵的羊水已經出來了。”
我一下子慌了神,說:“這怎麼辦?這怎麼辦?金枝,我去叫人。”
金枝的叫喊聲由弱到強,由哀鳴到慘號,一聲一聲紮在我心裏。她突然緊緊攢住我的手,吃力地說:“來不及了,伢要出來了。土地哥,你就幫幫我吧!”
我一下子就感覺到頭懵了,脹得像篾籮那麼大。鳳仙生伢我都沒見過啊!我問:“我?!哪能行?會死人的。”
金枝無力地點了點頭,說:“你能行,你要不幫我,那可真的要死人了。”
我忙問:“我咋幫啊!”
金枝說:“你把我的褲脫下來,墊到我屁股下麵就行了。”
我腦子裏炸雷般響了一下,吃驚地問:“這怎麼行呢?我一個大男人……”
金枝乞求地說:“土地哥,我求你了,快,快動手呀!再遲了,伢會閉死的。”
我顧不了那麼多了,鬼使神差照著金枝說的去做。我膽顫心驚地脫下金枝的褲子,她的下身已淌了一灘羊水和血水的混合液,我聞到了濃濃的血腥味,我的頭發暈了。我忙把金枝的褲墊在她的屁股下,金枝叉開胯子,我就看到伢兒的頭堵在毛絨絨的陰道口。我不知所措,莫然地看著那個地方。金枝抓住我的手臂拚命地出力,她那手指甲挖進我的肉裏了,我隻能強忍著。與此同時,金枝大汗淋漓,撕肝裂肺地喊著“娘”。我不由自主地把她的手攢得緊緊的,好讓她使勁。出來了,伢兒的頭衝開毛絨絨的陰道口,一點一點地出來了……隨著一聲血淋淋的啼哭,一個新生命誕生了。我脫下衣服把伢包住,一根長長的臍帶還吊著。金枝讓我把伢抱給她,她用牙齒咬斷臍帶,然後把伢緊緊地摟在懷裏。到這時她才輕鬆了下來,望著我感激地笑了。金枝問我伢兒是崽(指男)是女?我扒開伢的小胯告訴她說是女的。她先是淡淡地一笑,然後就哭,沒有哭聲,隻有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