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送林加和吳鷹一起回到家,蘇葳便很識相地拉著相裏翌準備離開。
林加把他們送到門口,遞上一包外地帶來的特產,很誠懇地說:“這段時間麻煩你照顧家裏了,謝謝。”
蘇葳受寵若驚,點頭哈腰地說是自己應該做的。
林加關上門,回過發現吳鷹正站在客廳中央,抬頭看著天花板上新換的吊燈。
“怎麼樣?我選的燈?”
吳鷹笑笑,喉結輕輕滑動:“不錯,你的品味當然沒得說。”
林加靜靜地看著眼前這個男人。他內斂地微笑著,有種淡淡的疏離感。小心翼翼的態度,就像是一個初次受邀去別人家做客,卻忘了帶禮物的尷尬男人。
這樣的他,讓人覺得心疼。
回憶初次相遇和以後每一次的重逢,那個囂張跋扈的男人已經在頭腦裏成了形,現在,和眼前這個看起來有些疲憊還有些緊張的人重合在一起,竟有一種不真實感。
林加說:“先去洗澡吧,水已經放好了。”
那個男人點點頭,道了聲謝,便接過換洗的衣物走進了衛生間,隨手關閉上了門。
林加盯著衛生間的門,忍不住皺起了眉頭。這麼見外嗎?一年零三個月...會變得疏離嗎?
吳鷹站在籠罩著霧氣的鏡子前,抬起手臂,輕輕擦去一片白霧。
鏡子裏男人的臉顯得有些瘦削,胸口、腹部、肩膀都有幾處傷痕,不過已經看不太清楚了。
熱蒸汽中有自己熟悉的淡淡須後水味道。身後可以雙人用的浴缸裏,放滿了熱水,水麵上飄著柚子葉。
吳鷹深呼吸一口氣,盡量放鬆緊繃的情緒,緩緩地坐進浴缸裏。
這十五個月的時間裏,他想過很多,幾乎把自己一生要考慮的問題都想得差不多了。而想起最多的是,還是那個讓他糾纏了六年,怎麼也無法放開的人。在牢裏的日子,甚至想過為什麼是他呢?為什麼就是非他不可?想來想去都沒有確切的答案。或者是因為越是得不到的越想要,或者是所謂的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不過,既然自己深愛著他,那麼理由也就不必深究了,保留著這份感情便是足夠了。
這段時間裏,想過他也許不會等下去,想過他也許會趁機離自己遠遠的,也帶著期望地想過和他重聚後要說些什麼。帶著忐忑的心情醞釀了很久的話,卻在實際關頭上說不出來了。大概是因為他想見他,太過緊張了吧。
吳鷹看著自己被熱水泡紅的手掌,笑了笑。剛才,就是想用這雙手,牢牢地抱住他,再也不放開。為了控製自己瀕臨失控的情緒,隻好小心翼翼,保持著距離,讓自己慢慢適應有他在身邊的感覺。
突然一聲輕響,門被推開了一條小縫。
林加探著腦袋問:“水溫怎麼樣?要不要再加點熱水?”
“挺好的,不用了。”吳鷹隔著混著霧氣的空氣回答他。
“哦,那我幫你擦背吧。”林加說著已經閃身進來,關好了門。
吳鷹這才看清,他已經是脫得不著寸縷,甚至連腳都是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