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徐兆麟和韓達兩位的照顧,很是舒坦。”
徐恩曾忽覺葉平文與自己生分起來,以為是他在上海的日子出了啥不愉快的事情,但也沒聽手下提到啊,便道:“哎!先生如此愜意,卻能幫助他們破獲地下黨大鱷,真是搖著羽扇運籌帷幄啊。哎!你病了,我還把你請來,實在是因為事情緊急啊。喔,你病……”
“好……好得差不多了。”
“我呀,時下有件難事,正要找先生商量。我想任命先生你為訓練科科長,專門負責特工總部的一切培訓、訓練事宜。前任科長周伯良啊,不得力,我已經讓他走人了。先生是中共的特工鼻祖,如今在我這裏也是屈才啊。”
葉平文不知徐恩曾玩的啥花樣,也不屑當個弼馬溫式的小官,便換了仰坐的姿勢,才道:“鄙人不太適合吧,我……”
“適合,適合,再適合不過了。我跟你說啊……”徐恩曾力爭要說服葉平文,便身體前傾,“時下我估計就要開始抗日了,因為紅軍已經北……哦被趕到偏僻的大西北了。所以,國府很可能就要開始準備著攘外了。那麼訓練,對日特工的訓練,就不比對付地下黨了。你說,是不是啊?”
葉平文心中恍然,卻想贏得徐恩曾信任實屬不易,不如將這訓練科作為黨魁身份的掩護,或許還能培養更多黨的骨幹,便蹺起二郎腿道:“我……可以……”
“太好了!”徐恩曾像孩子一般地拍著手,“以後啊,這特工總部裏的人就都是你的學生了。”
林金生在徐恩曾辦公室外的客廳裏閑坐,隨便看著。這裏他不常來,但每次來都有新發現,不是多了一件洋貨,就是少了一樣擺設。地板如鏡,地毯如茵,待上片刻便有十分的舒爽。他覺得口幹舌燥,竟然沒人給他倒茶。他有些焦慮,視野裏便出現了一隻鬥彩小碗。他想起自己和葉平文去夫子廟時見過這碗,葉平文說它價值連城。可它怎麼會跑這兒來了呢?
林金生獨自麵壁而坐,不再看那小碗。可一不留神,視野裏又出現那碗,晶瑩剔透的。林金生便走過去,但見萬道霞光。他心怦怦地跳,冒了汗。想這玩意兒一定很稀罕,得了它一輩子富貴,再不用勞神費力闖槍林彈雨,什麼黨股東都可以玩兒去。於是他便將那碗取了,放到襯衣口袋裏。口袋鼓鼓的,便用外套把那口袋遮掩起來。
當老八接收到沈秋雨的密電,渾身上下莫不感到一股力量。這力量來自南方,來自東麵,卻像源於宇宙的深處並以紅移的方式。他已經不用再回電了,也將不用再擔負什麼情報責任,直到他再次被啟動。
紅一方麵軍已經北上,和四方麵軍分道了。他希望這是個好的開始,是紅軍曆經艱險後走上死路的開始。北上,會去哪裏呢,陝西、甘肅還是蒙古?這些就讓沈處長自己去判斷吧。老八想到此,便覺輕鬆起來。他終於可以用平常心去回報小紅的溫柔愛意,去響應蔣樹清懷疑之後投來的友情了。
蔣樹清看見趙小四(老八),就像見到了一棵家鄉的老槐樹一樣上前抱住。老八有些不習慣,但他決心要習慣起來,便和蔣樹清相互擦了擦腮邊的胡子,刺啦刺啦的。蔣樹清心情愉快地說:“我們把張國燾給甩了,北上抗日的目標就要實現了。”
老八便問:“北麵有日本鬼子?”
“哎,你真是沒有戰略眼光啊。我們北上,正好抄了日本鬼子的後路。”
“後路?”老八很感興趣。
“是啊,後門啊。現在日本鬼子占領了東北,侵占了華北很多地方。我們北上,就像鋼刀一樣插進去,插進日本鬼子的背麵,大後方啊。”
“那我們得走到哪裏才算敵後呢?”
“這個?”蔣樹清猶疑起來,“上級會決定的,我們跟著走就好了。”
“那我就跟著你嘍。”老八摟住蔣樹清,“我若是走著走著睡著了你就跟我栓根繩子吧。”
深夜,林金生收拾好行囊,悄悄從後門溜出來。街上靜謐如水,能聽到月亮在天幕中的喘息,仿佛能聞見來自未來的香香的運氣。林金生背著包,像一匹銜枚疾走的戰馬,走了會兒便覺得背後伸來一隻手。他深感驚悚,扭頭一看,見一個黑影撲向自己。他急忙轉身抵抗,卻被那人抓住脖領。那人用力一甩,就把他貼在牆上。他定睛細瞧,竟是葉平文,便乞求道:“先生,大哥,你別這樣啊,有話好說!”
葉平文道:“你為什麼跑!”
林金生剛想說自己家有八十老母臥病在床要回去伺候,卻想這樣太沒創意恐怕露餡兒,便說:“我……我其實早就想走,我其實很害怕,我不……”
“你要當叛徒!”葉平文狠狠地把林金生給拎了起來。
林金生知道葉平文的厲害,隻得不斷地示弱求饒。葉平文便把林金生放下來,說:“好,我放了你。”
林金生做出服軟的樣子:“多謝大哥……”
一道小風襲來,鑽進林金生的胳肢窩。葉平文冷不丁地一陣猛拳,打得林金生分不清北和南。葉平文用一個掃堂腿,將林金生撂倒。林金生正要爬起,又被葉平文一腳踢在太陽穴,便昏厥過去。葉平文上來又是一頓猛踹,然後俯身試探林金生的呼吸,已經很微弱了。於是他便雙手掐住林金生的脖子,直到後者斷氣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