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煙台記事(1)(2 / 3)

我逃到樓下時,遠遠聽到淒厲的嚎叫和玻璃器皿破碎的聲音。

我懷疑耳朵出了毛病,因為靜靜的夜空中傳來的是男人的哀嚎。

我飛快鑽進車裏,盡管開了空調,但仍渾身發抖。跑出1000多米,我才發現渾身上下一絲一掛。找到一個僻靜的地方,穿好衣服。

進了家門,孟男男靜靜地躺在床上。我快速脫下外衣,鑽進被窩。

孟男男是我的現任同居女友,一個酒前相識酒後上床最後同居的女孩,五官頗像莉姐的23歲大連女孩。剛來煙台時,我在上島咖啡獨斟獨飲,她輕盈如風在我身邊坐下時,我還以為是莉姐,不由得擦了擦眼睛。到現在,我們在一張床上摸爬滾打已經半年多了。有一次在酒吧,張胖子問我到底有過幾個同居女友,我暈頭脹腦的,伸出雙手挨個指頭數,也沒數出到底幾個來。

但這隻是從前在深圳的昨日黃花了,到煙台後,隻有孟男男這一個同居女友。“說真的,我可以把手按在毛主席語錄上發誓。”某次和一個妹妹同逛商場而被孟男男遇到時,我這樣說。實際上,我也沒有什麼出格的動作,隻不過助人為樂幫她量了量胸圍而已——是用手量的。

按照男女感情進化法則,一見鍾情之後開始同居,之後會在親密接觸中發現對方許多缺點,然後是孔雀東南飛。現在,我已經洞若觀火地發現了她的諸多缺點:腰漸漸變粗了(當然和不小心懷孕做人流有關),說話也嘮叨起來,最近竟異想天開地問我什麼時間去拿結婚證。對此,我嗤之以鼻。我說:我可不是楊白勞的女兒,沒賣給你嗬,我們不過是各取所需互相幫助而已,和五十年代的互助組沒什麼區別。在這期間,我已經主動暴露出許多缺點,諸如夜不歸宿、花天酒地等,但她卻依然對我忠貞不渝如口香糖般粘在我身上。

“回來了?”在黑暗中孟男男輕輕說了一句,我嚇得直打哆嗦。

我嗯了一聲。

她轉過身來,窗外的燈光照在她臉上,這是一張可愛的、精致的臉,微閉的雙目,小巧的鼻,嘴角微微翹起。她翻身把腿搭在我身上,一隻手從胸向下延伸,最後放到我兩腿之間。

可能剛剛經曆過與網吧女老板的搏鬥,再加上驚嚇過度,孟男男的刺激一點用也沒有,好長時間了,還像一塊海綿。

樓上突然傳來一陣刺耳的音樂,我知道這是那個黃毛小子和大屁股丫頭床上鏖戰的序曲。大屁股丫頭的**就像一首歌,婉轉悠揚跌宕起伏。但我實在不敢恭維他們那張床的質量,就像CD被劃了傷痕一樣吱吱響。

有一次,我與大屁股丫頭在樓道擦肩而過,我麵帶微笑對她說:“你家的床應該換換了。”她的臉馬上紅了。

燈亮了,我聽到她走進洗手間,還有嘩嘩的水聲。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我聽到她的哭泣聲,我輕輕摸摸她的臉,一串濕濕的東西順著我的手指流下來。

“半夜三更哭什麼,有病嗬。”我低聲嘟囔著。

孟男男邊哭邊說:“吳乃,你說,嗚嗚——你是不是不喜歡我了?”

我說:“哪會呢,我不喜歡你還會喜歡誰?不喜歡還能和你睡在一張床上?”

“你是不是和別人上床了?那這個東西是從哪兒來的?嗚嗚——”

她把一件東西摔在我臉上。

是網吧女老板的內褲。

對孟男男有些厭煩,也與她大事小事就以哭相威脅有關。對付孟男男的眼淚,我是有一招的。女人哭的時候,哄是沒有用的,隻有以靜製動,等她哭夠了再說。但這次卻頗有些麻煩。如何合理地解釋這條性感內褲的由來?說是為孟男男買的吧,不但沒有發票,而且明顯有穿過的痕跡和我幹涸的體液。唉!忙中出錯,怎麼能把她的內褲穿到身上來呢!

我曾給孟男男分析過男人出軌,分肉體出軌、感情出軌、肉體感情一並出軌三類。我說,隻要不是後兩種出軌,就是負責任的男人。家裏紅旗不倒,外麵彩旗飄飄,多好,改革開放的總設計師還說過,世界是豐富多彩的嘛!孟男男叫道,胡說!不管肉體出軌還是感情出軌,隻不過是先邁左腳還是先邁右腳的區別而已。我做出抬腳的姿勢說,我隨時準備前腳邁出這個大門,後腳再不準備邁進這個大門。她氣勢洶洶地一手叉在腰間,一手指著我的鼻子說,吳乃,有一天你出軌了,不管先左腳還是先邁右腳,我都饒不了你!

第二天早上起床時,孟男男還是背朝我躺在被窩裏。不管怎麼哄,她都是一聲不吭。無奈之下,我出了門。一切隨她吧,如果她想離開我,那也沒辦法。再說,我從沒承諾過什麼。

遠遠看到《南方快報》煙台記者站的招牌了,我又想起遠在深圳的莉姐來,長長歎了口氣。記者茹雪拿著稿子在等我簽發時,張胖子打來電話,說他們今天晚上集體捉雞,讓我一定堅持住,不要蠢蠢欲動。

“去你媽的”,我說,“老子心情煩著呢,想出去休閑一下也不行?”這幾天,我一直鬱悶的要命,自己甚至懷疑是不是患了更年期綜合症。談戀愛屢戰屢敗,父母傷心透頂,本來將抱孫子列入議事日程,現在幹脆不理我了,大有將我逐出家門之勢。再加上網吧女老板的內褲事件,心情更是糟糕透頂。今天又有一家被曝光的小企業打上門來大鬧天宮,那個女老板氣勢洶洶,像要將我們全部踩在腳下再踏上一隻腳,她那比香腸還要粗的手指點著我的臉,差一點塞進我嘴裏,胸前的兩座山峰隨著她的動作一抖一抖,洶湧澎湃,我好像坐在被十二級台風吹來吹去的船上,頭暈目眩。費盡九牛二虎之力把她打發走了,然後宣傳部一位科長打來電話,責問我們《南方快報》青島地方版曝光了本地案件一事,把我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問我事前為什麼不打個招呼。最後是總部的傳真,白紙黑字清清楚楚地告訴我,本月快報煙威地區銷售量隻有青島地區的三分之二,且連續幾個月仍呈下降趨勢。盡管是冬天,我身上還是濕漉漉一片。整整一天,我都在處心積慮考慮如何與青島站的程東風程彪子一決雌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