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從不碰少女的,這是我幾年來在情場摸爬滾打得出的慘痛教訓。剛畢業在煙台工作那幾年,正是我事業如日中天之時,有一次不小心,和一個少女上了床。這個女子上床流完血,下床就問我什麼時間去領紅本本。我說本質大於形式,要那玩意兒幹嘛,人不就是玩玩嗎。結果她撈起桌子上的台燈就朝我砸來,最終鬧到單位去。無奈之下,我這才逃難到深圳去了。我常常向朋友說,這少婦嘛,像是臭豆腐,聞起來臭,吃起來有滋有味。少女嘛,聞起來香,吃起來臭,沾不得。
看著懷裏哭泣的女孩,我真不知道怎麼辦好了。
打開手機,還不到12點,唉!這個晚上玩完了,怪不得眼皮老跳呢。
一陣電話鈴聲響起。
“喂!吳頭兒!你在哪裏!”一聽聲音,是站裏的李成,這小子,總是這麼毛毛躁躁的,半夜三更打什麼電話,一點場合也不分。
“搞什麼鬼,差一點被你嚇成陽萎!”我氣呼呼地說。
“頭兒,出大事了,“大舜”號輪渡沉了!已經死了許多人!”
我忽然覺得渾身發冷。
看看表,時間是1999年11月24日夜裏11點58分。
和王萊打了個招呼,我接到李成後,馬上向牟平區駛去。從他口中得知,當天下午,煙大汽車輪渡股份有限公司所屬的“大舜”號,在由煙台經渤海灣駛往大連途中喪失動力,後因起火後沉沒於煙台市牟平區薑格莊海邊,船上共有乘客300多人。
牟平盡管是煙台的一個區,但實際上是個小縣城,隔芝罘區約有一個小時的路程,中途經過一個又一個荒涼的農村,看不到一點點城市的跡象。牟平是我比較喜歡的一個小城。說喜歡,是因為這裏山青水秀,小城美麗的如同青純玉女。
1999年11月25日淩晨的牟平區薑格莊,是人間地獄。在僅僅1000多米外,“大舜號”向下倒扣著,底部露出水麵黃黃一角。但就是這1000米,卻成為許多人無法逾越的生死線。
在狂風巨浪下,不斷有人被風浪衝上岸來,許多人被白色的泡沫包裹著,還有的連衣服都沒了。參加救援的戰士來往穿梭,他們飛快的將尚有生息的人抬到救護車裏,但更多漂上來的人,已經沒有了氣息。趕來的醫生逐個查看瞳孔、呼吸、心跳等,被確定已經死亡的,都集中到一輛輛卡車上。到處是被海浪衝上岸的水果、衣服和鞋子,到處是來回奔跑的人,到處是淒厲的哭聲和呼喚聲,到處是沉重壓抑悲痛的表情,還有“大舜”號上一隻被衝上岸的救生船僵硬地攤在那兒。
海灘上人越來越多,有16個鄉鎮的5000多人前來救撈,海麵上有10多條船參加搜索,但活下來的人越來越少,至25日早上,漂撈上來的屍體達到120多具。這次海難,後來被稱為“1124海難”。
每隔一會兒,就有直升飛機在頭頂上轟隆隆地掠過。
我的心縮成一團。
根據當天的口徑,“1124”海難有36人生還,但後來證實,生還者僅有22人。聽說幸存者住在薑格莊醫院,第二天,我們離開海灘去了醫院,但在醫院門口,保安說什麼也不讓進,說如果讓你們進去的話那就是我們失職。當時在場的還有《羊城晚報》的一個記者,在廣州時,我曾與他們共過事,彼此寒喧了幾句,這位老兄無奈地說:“我們已經等了一個上午了,但總是不讓進。”我知道不妙,就恐嚇那些保安說:“我是從北京來的,你們也不讓我采訪嗎?”保安回答道:“別是北京來的,就是聯合國來的,也得市裏說了算。”
我們急得就像無頭的蒼蠅轉來轉去,抄起電話給宣傳部的一位科長打了個電話。借父親的餘蔭,我和煙台宣傳部門一些大大小小的官兒很熟,但那位本來很要好的科長也打起了哈哈:“小吳啊,你就等著新華社的通稿吧。不過這通稿挺難產的,當地報社記者寫的稿子,統統都斃了。”說完電話就掛了。
無奈之下,先往總部發了條簡訊,然後就等宣傳部的通稿了。26日中午,茹雪打來電話說:“吳頭兒,剛才我往總部打電話探了探風聲,聽說程東風程彪子也來煙台了,好像他已經搞到第一手材料了,馬上準備往回返呢。”
我的頭嗡了一聲。這個該死的程彪子,放著他的青島站不管,跑來攪我的混水!“1124”海難發生在煙台,作為駐煙台記者站的站長不能在第一時間內拿出詳細報道來,卻讓這姓程的搶了先,那我今後就沒好果子吃了。更重要的是,程彪子是我的競爭對手,我們積怨素深,他要是爬到我頭上,那我真好比頭上頂著一屎盆子了。
《南方快報》在煙台和青島各設了一個記者站,而實際上,報社老總是打算以記者站為前站,將《南方快報》打入山東這個大市場。為防止同室操戈相煎何急,總部設站之初就規定,煙台站隻在煙台和威海兩市範圍內進行記者采訪,發行報紙,青島站的活動範圍限於青島、濰坊兩市。煙台站和青島站一向積怨很深,此次程彪子落入我的手中,我焉能讓他痛痛快快溜走?一定要好好整治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