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山渡水之名郡,竹杖草履謁學尊。
途見白雲如晶海,沾衣晨露浸餓身。
詩中的“名郡”、“學尊”都表示了對劉氏的尊重,“白雲如晶海”更是讚譽了他能擺脫俗事的纏繞,隱居高山雲海的脫凡品格;“翻山渡水”、“竹杖草履”、“沾衣晨露浸餓身”則清楚地反映了學子們求學的艱辛和目前的處境。
詩寫好後,簽上了他們的真名,並裝在寫著“劉翰林親啟”的信封裏,通過門房送到了劉家。劉先生讀了他們的詩,非常高興,在書房裏親切地接見了這幾個青年,同他們談論了古典經籍及其注疏問題,並贈送給他們一個包著40個銅板的紅紙包。他們拿出其中的幾個銅板,飽飽地吃了一頓晚飯。
在寧鄉縣的黃材鎮,他們還了解了當時農村小集市的貿易情況,替一些店鋪寫了招牌。後來,他們來到朋友何叔衡家,受到何家全家人的熱情接待。他們在何家住了幾夜,看了何家的豬圈、牛欄、菜園和稻田,了解了何家的經濟收支與生活狀況及何家的曆史,走訪了何叔衡的堂兄弟和附近的農民。
一天,毛澤東一行來到一位姓王的老頭家裏。王老頭小時候上過幾年小學,後來又到縣衙門裏當過幾年守衛的差使。毛澤東和他交談了很長時間。王老頭問毛澤東他們說,天氣這麼熱,你們出來幹什麼?毛澤東答道,我們的家境都不好,又想出來旅行,唯一的辦法就是“遊學”,一路乞討。王老頭說,當叫化子並沒有什麼不好,叫化子也是人,而且是誠實的人,比當官的要誠實得多。他告訴毛澤東,當官的多數都不廉潔。王老頭說他當年在縣衙門當守衛時,就看到縣太爺滿腦子想的就是錢,誰想打官司,都得給他送錢送禮,誰送得多,誰就能打贏官司。縣太爺所審的每一個案子,都是送禮多的一方贏。
毛澤東聽了很驚訝,就問:“縣太爺不怕被人告發嗎?輸官司的一方有理變成了無理,就不會到省城告他狀嗎?”王老頭非常生氣地說:“怕什麼,他不會在乎的!在省城裏打官司比在縣城的花費更大。沒有足夠的錢去賄賂縣官,在省城裏就更沒有打贏官司的希望了。連在縣裏賄賂縣太爺的錢都拿不出來,怎麼能拿得出到省城裏行賄所需要的錢呢?更何況,官官相護,誰肯為平民百姓說話呢?”王老頭的話在毛澤東的心裏激起了萬丈怒火。他深深感到官場的腐敗、社會的黑暗。他慨歎:“這是什麼世道!”
毛澤東一行在考察中十分注意廣泛接觸各方麵人物,深入了解社會生活的各個層麵。他們一行三人,來到寧鄉溈山密印寺,拜訪了寺裏的方丈,向他詢問了全國的寺院、和尚的數量和分布情況以及佛教方麵書籍的出版情況,討論了佛家的經義和儒家的經典,參觀了佛殿、菜園、大廚房、齋堂和寺中的其他地方。他們在這裏受到了很好的禮遇。老方丈與他們共進晚餐,眾僧人紛紛請他們在扇子上和卷頭上題字留念。
毛澤東一行離開寧鄉到了安化縣的司徒鋪,蕭蔚然回了家,毛澤東就和蕭子升兩人繼續“遊學”。當時,毛澤東身穿淺藍色單長衫,手拿雨傘,背著一個略現藍印花的灰白色包袱,風餐露宿是經常的事。在去安化縣城的路上,毛澤東和蕭子升曾露宿河灘。那是一個美妙的夜晚,皓月當空恍如白晝,一條小河從他們的腳底下涓涓流過,白色的沙灘上覆蓋著圓圓的鵝卵石,清晰地印著兩條長長的人影。時間已經過了午夜,他們還在緩緩地走著。
突然,毛澤東提議說:“咱們今晚在這兒過夜怎麼樣?這沙岸不是很舒服的床嗎?”他的提議立刻得到了響應,“就讓藍天作我們的幔帳吧。”“那棵老樹是我們的衣櫃,現在且讓我把包裹和雨傘掛到衣櫃裏。”毛澤東一邊說,一邊拿起兩個人的行李,掛到身邊的一棵老樹的樹枝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