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長老從後麵大步走上來,對我說道:“今天晚上我請宗主幫忙,替你徹底根除藥性,現在先回談修閣打坐調息。”
“需要宗主?”我微皺眉,“這麼麻煩?”
“有宗主協助,要費的功夫會少上一半。”他隨意問道,“你們在聊什麼?”
陳長老道:“在聊趕上藥性發……”
“哢擦”一聲,護欄被我捏碎。在他們沉默的目光裏,我隨手一甩掌心裏的石粉,淡淡道:“不是說今晚替我根除藥性嗎,走吧,回去準備一番。”
李長老看了陳長老一眼,像是明白了什麼,嗤笑一聲,轉身離去。
我跟上去之前,陳長老叫住我:“此事年前若是查不出來,就隻能押後。”
我皺眉:“因為黃家?”
“然也,黃家一來,便不能再繼續動作。”
“我明白了。”
此時已經到了年底,進入了雪下得最大的時節,不過短短一個月了。
等黃氏之人離去,時間怕也過去幾個月,到時候什麼證據線索都被清理幹淨,淩水仙子的火氣擺在那裏,陳長老的壓力怕也不小。
挑在這個時候出事……會不會和凶族有什麼關聯?
我脫下外衫下了藥池打坐,心裏有些飄忽。這些事情若是和凶族有關,那就不能輕視了。乾霞觀到現在還沒聽聞一點動靜,是他們沒放在心上,還是信被人截下來了?如果是前者,那我對乾霞觀的鬆懈就太失望了。若是後者……
李長老慢條斯理地挽起袖子,把玉盤裏千奇百怪的藥材撚起放進池裏,素白的指尖和顏色各異的材料對映,倒是出奇的漂亮。“其實你何必呢,欲毒合歡花的藥性隻要發泄了,也就沒事了。偏偏要壓著,要是不壓著,也就沒那麼麻煩了……”
“我如果沒有壓著,現在會更麻煩。”我冷冷淡淡地打住,取出一支發簪,“想想吧,我如果沒有壓住藥性,你現在還有閑工夫跟我說這些?”
“這是兩碼事,”他嗤笑,“這麼守身如玉又是何必呢,你在這裏的這段時間,可知道外麵多少弟子借口往談修閣這裏來?”
我在心裏又給那下藥的黑手記了一筆——李長老真煩。
“哎,難道……”他頓了一下,意味深長地看著我,“難道你真的……身體不好?”
“哢擦”一聲,手裏的玉簪斷成兩截,我冷冷剜了他一眼,隨手把斷簪丟出去,重新拿出一支。
玉簪在地板上打擊出悅耳的清響,摔碎的玉末濺起,撞在一隻錦鞋邊上。宗主低下頭看了一眼,微笑道:“傅君何故發這麼大的火氣?”
“宗主。”
“宗主。”
他點點頭,走到藥池邊上盤膝坐下。
我把頭發盡數簪起,凝神靜氣坐下。一抬頭,隔著朦朧水霧,宗主正靜靜看著我。見我看過去,他微微一笑,還沒開口,李長老的聲音傳過來:“凝神入定,自在放鬆,不要抗拒宗主的靈元。”
宗主的靈力如其人氣質,溫潤潺潺,輸入我體內之後卻做出轉換,成了清冷的性質。
天地一片蒼茫,像是在天雲內漂流飛舞,又像在水中沉浮不定,半晌之後,才意識到已經醒來。
一隻手輕覆在我臉上,並沒有穩穩熨帖,隻是虛攏,隻有指尖若有若無地觸在側臉。指腹輕輕抹過唇上,如風月飄花劃過,劃出淺淺的曖昧繾綣。
我睜開眼,冷冷道:“宗主,請自重。”
他坐在床邊,微微傾前身子,見我醒來後露出一個淺笑,收回了手。
“傅君感覺可好了?”
藥性已經完全清除,眼前是根除後短暫的氣虛,稍作調息就能完全恢複。我漠然答應一聲,然後撐起身子盤膝打坐。
宗主想伸手扶我一把,但看見我的表情之後也就沒有這樣做,輕聲道:“你不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