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他指的什麼：“沒有必要。”
這一次看在他助我根除藥性的份上，我不計較。若再有第二次，就算他是宗主，最輕也要留下一雙手。
“既然你不問，那由我來說如何。”他笑起來，雙眼華彩流光，鄭重端莊地道，“你可願意，與轅華結縭，共修大道？”
我猛然抬起頭，睜大眼驚愕地看著他。
“轅華已經心慕你多年，到如今才決心吐露。方才的孟浪，是情難自禁，不是侮辱褻狎。此心天地可鑒，絕非玩笑。”宗主直直與我對視，目光誠懇得無一絲虛假，恰到好處的溫柔多情，想來沒有誰能拒絕。
與他結縭雙修？
我心裏激起千波浪，一時間心亂如麻。眼前浮現前世諸多，種種茫然不解一個一個冒出頭來——要殺我的人，竟然告訴我喜歡我嗎？但是他何必騙我，而且眼前黃氏將來，他為什麼挑在這個時候跟我說？
我閉上眼睛，心頭很快就沉寂下來，波瀾不驚。
“宗主錯愛，你知道傅晴波不結道侶。”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轉頭看向窗邊放置的一盆靈花，柔聲道：“當年你還是金丹修為，與元嬰修士力拚對戰，我憐惜你如此天賦，若是死了就太過可惜，就在一旁觀戰，隻是你沒有發現。後來的結果太出乎我的意料，也讓我對你越發欣賞。極西之地有萬裏熔海，熔漿滾滾連綿，生活著一種名為離煊美人蝶的妖獸，蝶翼如火，色澤如金，翅緣更甚神兵利器，讓人生畏。”
宗主微微一抬手，指尖輕點，窗旁的靈花上驟然卷起一團火焰，化成一隻巨翼翩翩的金色蝴蝶。
“那個時候的你，沐血而戰，衣袂翩飛，就像極了但是銳利森冷的美人蝶。這麼多年，那種驚豔仍然曆曆在目，難以忘懷，”他身子微微前傾，“如果沒有非這麼做不可的原因，何妨給我個機會一試？”
靈花上方的美人蝶扇動翅膀，飛舞了兩下之後，便湮滅消散，在風裏漸熄漸少。
留下的溫度，和靈花的香氣相融合，傳得滿室暖香。
我沉默半晌，淡淡道：“我記得，宗主有意讓我與黃氏聯姻。”
“所以我不想等塵埃落定之後再來後悔。”
“此次有勞宗主，想來宗主也該好好調息，請回吧。”
這個回應，讓他眼神瞬間黯淡下來，眼底劃過哀傷之意。
房間裏靜得毫無聲響，我不言不語，他失魂落魄，回過神了後，才用幹澀的聲音苦笑著道：“雖然早已有所準備，但心頭還是生疼。你……好好休息。”
隨即他慢慢起身，轉身之時頓了一下，“如果哪日你改變主意了，便再來找我……想來無論如何，我也放不下你。”
我轉過頭，看向窗外，皺著眉一時難以解開心裏的迷惑。
宗主慢步走出，卻在門口停下腳步。
他掃了一眼，“你們聽到了？”語氣雖然已經恢複溫潤柔和，卻有一種淡淡的消沉。
門外傳來李長老的聲音：“不是故意的。”
“聽到了多少？”
“差不多聽完了。”
宗主笑了笑，幽幽瞥了他一眼：“想笑便笑吧。”
“雖然我佩服你的勇氣，但是見宗主這般失魂落魄，我也沒那麼狠心。”李長老長長歎一聲，“走吧，借酒澆愁不失為一樁妙事，我記得宗主手上還留著一壇春仙醉，不如把老陳叫上，然後……”
“你的好心真是不值錢，轉眼便盯上了我的春仙醉，”他心想上回連璧出事你也是最先告訴陳長老，現在坑我的春仙醉也是不忘陳長老，關係這麼好麼。但眼下心裏蕭索疲憊，也懶得計較，“走吧。”
他和李長老並肩而行，腳步突然一頓，淡淡道：“好好照顧你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