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喝不得酒，雖然不鬧，卻很粘人。”我笑，然後便起身出去了。
床頭放置著水，專門為他醒來後解渴用的。連璧睜開眼睛，看著閉合的房門出神，目光雖然迷蒙，卻還算清醒。抬手捂住自己的眼睛，半晌後，疲憊地喃喃道：“適可而止吧……”
隨後閉上眼，陷入沉眠。
除夕的餘韻很快淡去，在仙門的晨風日落裏飄散消弭。黃氏在宗門裏的日子受到了高規格的待遇，黃芩和隨行的黃氏高層與宗主長老的交流具體有什麼我並未了解，公子小姐們就由高級弟子帶著在內外遊玩。
外出遊玩之事我推了，梁長老沒說什麼，想來已經知道我拒絕黃若瑩。我已經忍了很久了，若是強壓在我頭上，在路上會給他們臉色看，反倒是得不償失。
接下這樁事情的是嚴賢，他的修為地位接下並無不妥。陳氏公子的名頭還是讓黃芩多和他客氣了兩句，便順理成章地接下了。
那日我從藏經殿返回，路過景色優美環境清幽的蝶雨溪，就見到嚴賢對黃若瑩示愛，後者婉言拒絕。
他們沒有發現我，我在一旁看了兩眼就沒再關注。如前世一般，嚴賢對黃若瑩一見鍾情，也曾經對她表白，出於我們師兄弟情誼，她沒有跟我提及過。這次拒絕讓嚴賢在心裏加深了對我的忌憚和恨意，爾後黃若瑩對我的溫柔和關切落在他眼裏，都轉化成了堅定他的種種決心的養料之一。
至於這一世他們還會不會勾搭到一起，我沒興趣理。
也正因為嚴賢另有事情要做，所以我這裏清閑了不少。
蛟龍筋的煉製已經完成了九分，還差最後一步的養煉。
我取出一盒型號不一的石針，一盒白玉脂膏模樣的事物。石針乃是媧魂瑛所製，珍稀昂貴，性質精純穩定且包容性極強，是養煉勾嵌最好的材料。而白玉脂膏名為太素玄金，為先天五太五行之靈，隻是小半盒放在外界，就能引起一陣動蕩，我也是仗著前世的消息，才弄到了手。
蛟龍筋缺失在幼年未長成，因此做出來的威力遠遠差於成年體，用上太素玄金可謂是浪費了。不過眼下找不到其他合適的材料，況且精心煉製之下缺點能補上不少，倒也不至於到了暴殄天物的程度。
龍筋放在麵前，舒展攤開，已經不見在神弓血龍麟上那般血豔厲煞，通體青藍，瑩光熠熠，兩指寬九尺長，薄如紙片，邊刃煉上了開雲混沌晶，柔軟鋒利。這樣乍一眼看去，漂亮非常，卻也讓人心頭一悸，這鋒利光是看著便有寒意騰升，若是打在身上，怕不知道是怎樣的骨肉分離。細看之後，方才發現上麵勾勒出了精致的銀色線紋，暗光流動，低調卻奢貴。
我指尖撚起媧魂瑛針，修長柔韌的針體甫一入手便感受得到柔膩溫潤，運動靈力之後勾沾太素玄金，全神貫注，對著銀色線紋勾出的形狀輕點描畫。
在靈力的控製下，太素玄金妥妥帖帖地被描繪在筋體上，玉白的膏體勻稱鋪陳，華光流動。大塊廣地，邊角空隙，時不時換針以應對，細細壓著銀線的邊角，精細麻密，即不超出，也不遺漏。
室中的靈氣產生了微妙的變化，從起先的濃鬱精純，變得飄渺寡淡，明明沒有減少，卻讓人產生了這般奇異的感受。起先一派正常，但隨著我漸入佳境，每落下一針，便有泛著淡淡灰色靈光的奇異字符飄出，很快消散。
蘸下後的太素玄金滲進了筋體，盛放金華，然後在炎神玉所製的案台上受到火行之力的催化，慢慢淡去。水的靈氣越發濃重，透出淡淡水霧，青藍的筋體顏色越純。
意識不容絲毫分心，全力以赴，勾嵌一遍之後又是一遍，來來回回，不知光陰在晷上走過幾個時辰。指尖握著的石針傳來的不是比玉更滑膩的感觸，而是虛遠的奇妙。
混沌無窮，混沌無盡，混沌無我——是為無極。
宇宙無極，卻生天地。虛空無垠，而至神始。虛空有氣，未至有形。質始有成，未至成體。形體有成，天地而生。如得神機，吐納之間似乎有所感覺，又似乎沒有感覺，一半迷迷蒙蒙，一半卻是清醒無比。指尖握著的不是媧魂神瑛，而是……
太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