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璧又歎了口氣，看向我，小聲喊了一句：“師父……”
我搖頭：“不行，我不會再收徒弟。”
“那我……”
“不準。”
連璧噎了一下，見我的決定不容違逆，無奈搖搖頭。
明二低著頭道：“恩公好意，小人心領了，接下來要做的事很麻煩，小人不想拖累你們。”
我捏起茶杯，指尖一轉，淡淡道：“官府的勢力，我還不放在眼裏……我聽那老板說，你很會玩木頭？”
我的前後跳躍太快，明二愣了一下，然後才回答：“不算很會，閑時琢磨一下罷了。”
我拿出一樣東西，丟到他麵前。
“這……”他拿起來一看，疑惑道，“九連環……不，好像不是九連環。”
“三個時辰之內解開它，我就指點你一條明路。”
明二手上的九連環以青玉珠石所製，漂亮精巧，看似除了做工和普通的九連環沒有什麼差別，但實際上卻不是普通人能輕易解開的。
連璧站在長廊下，看了坐在堂內，專心致誌的明二一眼：“師父……難道要把擇記盒給他？”
“確有此意。”
“沒想到師父有這麼大的手筆。”
“我們這麼多年收集的奇珍異寶何其之多，擇記盒縱然珍貴，也不是送不起。留在為師手上也是明珠暗投，不如送出去，反倒給甲夷山莊做一個人情。”
“可是擇記盒之精妙，放眼修真界也未必能尋出一個破解得開的，他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孩子，真能解開嗎？”
“所以，他能不能拿到擇記盒，端看能否把那支九連環解開。”
“那隻九連環……可不是人間孩子手上的玩具，”連璧微微蹙眉，“據傳是甲夷山莊訓練弟子時的工具，雖然隻是入門的試題，也沒那麼簡單。”
“看的就是他的天分，”我斟了茶，目光瞥了一眼明二，“放眼修真界，機關術之精妙難出甲夷山莊之右，甲夷山莊之外的人，要解擇記盒難如登天。但若要求皆是如此嚴格，開莊再出之日遙遙無期。我猜測秋苦雨不會如此決絕，想必這當中有捷徑可走。”
連璧若有所思，然後搖頭：“對一個孩子來說，未免太勉強了。”
“這是他的機會，根骨太差，連達到四靈廢根都勉強，就算有幸探到修真界的門，也不會有人願意領他上路。甲夷山莊對於根骨的要求遠低於其他門派，他在此道的天賦如若能讓甲夷山莊驚豔，從此便是人上人。如果解不開，那就是天意注定。”
連璧在我身邊坐下，捧著茶杯靜靜觀雪。
半晌之後，他突然道：“未經學習就能打開擇記盒的天賦哪有那麼好找，其實你隻是想碰碰運氣吧，師父？”
“好好喝茶，別說話。”
兩個時辰之後，明二走到我身邊：“恩人。”
我抬起眼，淡淡道：“解完了？”
明二低下頭，把手上的九連環遞到我眼前。青玉框架上，掛著珠石的小環攪成一團，斑駁混雜，不成章法，。
“失敗了？”我垂下眼，心裏有些遺憾，不僅遺憾明二沒能通過我的試探，對他的心性也有些失望。我給出的時限是三個時辰，可是現在還有時間，他卻著急帶著這樣的結果認輸，如此毅力，成不了大事。
很快，我就知道我錯了。
“不，解開了。”他輕聲道，然後捏著環柄的指尖輕輕一抖，九連環如同被震散一般從框架上成下來，伸手一接，便握住了那連成一串冰涼的玉環。
我眼裏抑製不住地流露驚訝之色，連璧也是低低驚呼一聲：“你竟然真的解開了。”
“這種九連環有些奇怪，和我以往玩過的差異很大，但隻要摸準了脈絡走向，便有據可依，解開也就不難了。”
沒想到……我拿過環柄，指尖轉了轉，青玉溫潤晶瑩的光芒劃過框架，幹幹淨淨，毫無累贅。沒想到試試而已，竟然真的能讓他解開。
這樣東西我剛弄到手的時候特地研究了一番，以前玩九連環的技巧忘得差不多了，重新撿起來到解開，花了不少功夫。如今明二在沒有根底的情況下解開，不管他是投機取巧正好用對了手法，還是真正天賦異稟，在我有意的測試下成功解開，隻能說擇記盒是老天注定要給他的了。
我又看了一眼框架，忍不住低低哼了一聲。
他臉上露出不知所措的神色，連璧笑了笑安慰道：“師父沒有對你生氣。時間差不多了，你去通知廚娘讓她準備晚膳吧，若有什麼想吃的盡管對她說。”
等明二的身影在長廊的轉角消失，連璧給我倒了杯茶，笑道：“看來擇記盒要易主了。”
“秋苦雨在閻王殿也該謝我了。”
“師父覺得不甘？”
我把九連環放到茶幾上，想了想，確實有幾分遺憾。“為師確實沒有機關的天賦。”
“明二在機關方麵是不是有天賦，我們終究不是專攻此道，憑一個九連環看不出什麼。但是人間凡人千萬，他偏偏在這個小城遇到了我們，師父懷著是否贈與擇記盒的心思給他考驗，他也通過了考驗。這當中偏差了任何一點都達不到眼下這個局麵，說不準，正是老天有意引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