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已經在羅烏瑪森林邊緣駐紮了有段時間了。”莫庫姆說道,“我們的兩位領導都不願作出一點讓步,請閣下允許我這樣打比方:一個往左邊拉,一個往右邊拽,就像兩頭牛不往一塊兒使勁,這樣機器轉不起來。”
“這是一件令人不快的情況。”約翰閣下答道,“我擔心這樣頑固會導致整體分裂。這涉及到科學的利益,天文學家的這種競爭對我來說有些無所謂。非洲這片獵物豐富的地區足以使我消遣,我將手握獵槍在原野上追捕獵物,直到那兩個對手達成一致。”
“但是這一次,閣下認為他們能在這一點上達成一致嗎?我可不抱希望,就像我跟您說過的,這種暫停會無休止地拖延下去。”
“我也對此感到害怕,莫庫姆。”約翰閣下說道,“我們的兩位領導在這樣一個毫無意義的不幸問題上爭吵,我們卻無法科學地解決。兩人都是正確的,也都是錯誤的。埃弗雷特上校已清楚地宣布不會讓步,斯特呂克斯也發誓要和上校的自命不凡對抗到底。這兩位科學家也許從屬於一個科學論據,然而永遠不會同意在單純的自尊問題上作出某些讓步。從工作利益考慮,這確實令人遺憾。讓我們的經線切斷這片森林吧!”
“當關係到這種實驗時,森林應當見鬼!可是,”布希曼人反駁道,“這些科學家有多麼奇怪的念頭,來這裏測量土地的長和寬。就這樣一尺、一寸地量完之後,他們會變得更先進嗎?對我來說,閣下,我寧願對這些事情一無所知。我所居住的這個地球,我認為當知道了它的確切體積時,就是把它縮小了。也許我能活100年,但我永遠不會接受你們這些實驗的用途,永遠不,約翰閣下。”
約翰閣下禁不住微笑了。這個話題時常會在他和獵人之間得到爭論。這個不懂自然的孩子,自由自在奔跑在樹林中、平原上的人,圍捕野獸的勇猛的獵人,顯然不了解三角測量所具有的科學意義。約翰閣下有時會在這個問題上緊逼莫庫姆,然而布希曼人會用一些被一個真實的自然哲學所印證的論據來回答他。半科學家半獵人的約翰閣下很欣賞他闡述問題時的那種不正規雄辯術的魅力。
約翰閣下和莫庫姆就這樣一邊聊天一邊追逐平原上的獵物。有岩兔,還有一種新發現的齧齒類動物“吉奧斯爾”,是被奧吉利以“格拉福斯居·愛裏根”的名字得到確認的。另外還有一些叫聲尖銳的鴴鳥和一群羽毛為灰色、黃色和黑色的小山鶉。但是應該說隻有約翰閣下一人承擔這次打獵,布希曼人幾乎不開槍。他似乎在擔憂兩位天文學家的敵對必定會損害這次探險的成功。較之於對約翰閣下的影響,“森林事件”肯定更使他煩惱。如此豐富的獵物卻隻能引起他茫然的注意力。反映在一位獵人身上,這可是事態嚴重的跡象。
實際上,一個模糊的念頭糾纏著布希曼人的思想,慢慢地,這個念頭在它腦海中清楚地形成了。約翰閣下聽見他自言自語,自問自答,就見他把槍閑擱在一邊,對眼前經過的飛禽走獸漠不關心,靜呆著一動不動,就像巴朗德爾曾經沉醉於尋找對數錯誤那樣專心想自己的事情。但是約翰閣下尊重這種思想狀態,不想將他從深深的憂慮狀態中拉出來。
在這一天中,莫庫姆有兩三次靠近約翰閣下問道:“閣下認為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呂克斯不可能達成一致嗎?”
對於這個問題,約翰閣下一成不變地回答,他覺得很難達成一致,英國人和俄國人的分裂令人擔憂。
下午,在距營地還有幾英裏時,莫庫姆最後一次問起同樣的問題,得到了同樣的回答。他說道:“嗨,閣下請放心,我找到使兩位科學家都滿意的解決辦法了!”
“真的?我尊敬的獵人。”約翰閣下有點吃驚地說道。
“真的!約翰閣下。在明天之前,埃弗雷特上校和斯特呂克斯就沒有什麼可爭吵的了,如果風向有利的話。”
“您想說什麼?莫庫姆。”
“我明白自己。”
“好!那就去做吧,莫庫姆。您將會對歐洲學術界作出貢獻,您的名字將被寫進科學史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