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十一點半鍾。
如果夜色不是這樣的深沉,霧氣不是這樣的濃厚,人們就可能在一、二海裏外看到那艘船前桅支索上懸掛的燈火。
可是什麼也看不見,海麵上既看不見船的影子,也看不見閃爍的燈光。韋爾·米茲確信那艘停駛的船還在北麵。小船向這個方向走,至少可以保證它會離機靈號越來越遠。
深夜裏彌漫的大霧使逃亡變得愈發艱難。然而,在無風的情況下,海麵平若鏡子。如果韋爾·米茲指揮無誤,半個小時就可到達那艘船!
而現在逃亡者可以把這出悲劇的前前後後綜合起來進行分析,這出悲劇的結局是出人意料之外的。
“這麼說,”休伯·佩金斯說,“是赫利發號上的那幫強盜搶奪了機靈號!……”
“當人們正在港口一帶搜尋他們時,”尼爾斯·阿爾伯補充說:“他們卻已經到了法爾馬灣!……”
“這麼說,”艾伯培斯·勒文提醒道,“他們知道了機靈號即將起航,船上隻有船長和水手們……”
“毫無疑問,”羅傑·欣斯達爾回答說,“各報都刊登了出發的日子是六月三十日,恰好在這前一天,他們從昆斯頓監獄逃跑了……他們孤注一擲,獲得了成功!……”
“這樣說來,”阿克塞爾·威克本說,“正是在我們上船的前一天夜裏,不幸的帕克森船長和船員們遭到了突然襲擊,被屠殺,然後,被扔進了海裏……”
“是的,”約翰·霍華德說,“很顯然其中有一個人的屍體被海水衝上了沙灘,被人們發現了,這樣在巴巴多斯島人們接到了通知……”
“你們回想一下這個大膽的馬克爾!……”托尼·雷諾大聲說道:“他不是告訴愛賽克斯號船的船長他在海灣丟了一個人……他不是還說那個可憐的鮑勃被捅了一刀。這很可能就是赫利發號上這幫強盜幹的!……這個可惡的家夥!但願他能重落法網,接受審判……被判刑……被絞死……他的那幫人和他一起!”
小船向著北方前進,機靈號上的學生們各抒己見,說明他們對帕克森船長及其船員遇害的情況一無所知。當他們來到船上時,哈裏·馬克爾和他的同夥們已經是船上的主人了。
這時,休伯·佩金斯提了一個這樣的問題:“在我們到達之前,機靈號為什麼不起航逃走呢?……”
“因為沒有風,”路易·克洛迪榮回答說:“你仔細回想一下,那兩天天氣像今天一樣平靜……在我們從布裏托爾港到科克港的航行中,天空中沒有一絲微風……顯然,他也希望一下子就張帆起航,可他做不到……”
“因此,”羅傑·欣斯達爾肯定地說:“這個卑鄙的家夥決定親自出馬……他變成了帕克森船長,其他人則成了機靈號上的水手……”
“真想不到,近兩個月來,”托尼·雷諾高聲說道,“我們生活在一幫混蛋……劫匪,殺人犯中間,他們真狡猾,做出一副老實人的樣子……”
“是這樣的!”艾伯塔斯·勒文說:“但他們從未讓我們產生任何的好感……”
“即使那個科蒂,他在我們麵前裝出那樣的善良和藹,也沒給我們留下任何好印象!……”阿克塞爾·威克本說。
“還有那個哈裏·馬克爾就更差勁了,他沒有使我們對帕克森船長有個好看法!”休伯·佩金斯補充說。
韋爾·米茲一直在聽著他們這些議論。他們相互間再也沒什麼可說的了。他們無不羞怯和憤怒地回想起自己曾對船長和水手的稱讚,回想起他們曾對這群壞蛋的倍加感謝之情,回想起凱倫·西摩夫人還給了這幫殺人犯一筆獎金……難道不是帕滕森先生在誇誇其談的話語裏過分地使用了這些頌詞,這使人聯想到他慣用的誇張語氣。
可這個時候,帕滕森領隊既沒有回想過去,也沒有回想為了表示對船長的敬意曾說過的那些話。他坐在小船裏,隻是聽著周圍人的議論。如果說他想到某個人的話,那大概就是帕滕森夫人……實際上,他什麼也沒想。
那麼,最後一個問題被提了出來,大家對它的回答還說得過去,另外,這個回答也是合情合理的。
把安的列斯中學的學生們接到船上以後,為什麼哈裏·馬克爾沒有在航行之初就把他們甩掉以便回到南海上去呢?……對於這個問題,路易·克洛迪榮作了如下回答:“我認為這個哈裏·馬克爾曾打算在機靈號一駛進茫茫無際的大海就把我們幹掉。但是,由於海麵上無風,他不得不沿海岸航行,另外他又獲悉我們每個人必定要在巴巴多斯島領到一筆獎金,憑著一種難以想象的大膽,他把機靈號駛向安的列斯群島……”
“是的,”韋爾·米茲說:“正是這個原因,是他想把這筆錢占為己有的企圖挽救了你們的生命,年輕的先生們……也就是這樣大家的生命才保住了。”他低聲說,因為形勢越來越嚴峻了。但他絲毫不願流露出自己的擔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