費力的搖起一桶水,徐芬小心翼翼的倒進木桶裏,生怕灑了一地水,雙手拎起木桶,一點一點的往灶房挪去。往日都是由父親打好水缸的水的,隻是近來徐父一直忙著地裏的事,徐芬便自個攬了下來。好不容易裝滿水,徐芬癱坐在竹椅上,拈起衣袖擦幹額上的汗水,手裏的蒲扇搖個不停,卻還是熱得不行。
耳邊蟬鳴不斷,叫的徐芬心煩。連續十幾天的大旱之後,徐父就不許徐芬送飯,隻讓烙幾個大餅,自己拎著水罐就去了地裏,一整天挑水澆地,人都曬掉了幾層皮,徐芬母女兩看在眼裏疼在心裏,劉梅隻怪自己這病怏怏的身子,不能幫著丈夫下地幹活,徐芬倒是想去幫忙,隻是徐父和劉梅堅決不同意,徐芬好說歹說才讓二老同意午後日頭少歇的時候去地裏幫幫忙。
徐芬原本還有些白皙的小臉曬得通紅,夜裏火辣辣的疼,幾天下來愣是曬得黑乎乎的,倒是襯得一雙大眼水靈靈的。劉梅沒法,隻好撿些碎布給閨女做個遮擋,讓徐芬少受點苦。徐芬自個倒是毫無怨言,還樂嗬嗬的安慰劉梅。
這些天徐父為地裏的稻子操碎了心,土地曬得開始龜裂了,徐父每天步行到山坳的另一頭打水,來來回回不下幾十趟,但是杯水車薪,眼看著要顆粒無收了,徐父急的嘴角冒泡。但是農人本就是看天吃飯,老天爺不讓下雨,農人也隻能看著幹著急。
徐芬一聲輕歎,起身會灶房看火,灶上煮著綠豆湯,豆子是徐芬自己擱在院子裏種的,照料的好,幾株苗下去收獲不少。幾把豆子下去熬上一大鍋的湯水,這些天徐芬都給徐父煮著,天幹上火,綠豆湯喝著正好。
湯已經滾了,架好火,徐芬任灶上燒著,回屋裏陪著劉梅繡花。劉梅有一雙巧手,穿針引線,縫衣繡花,樣樣做得精細,徐家的衣裳都是劉梅做的,徐芬最愛過年時劉梅做的衣裳,針腳縝密,合身得體,袖口和下擺上還給繡上小花,本來農家人就是粗衣麻布,徐芬這一身繡著花的衣裳不知羨煞多少同村的小姑娘,誰人見了都誇劉梅巧手。
現下劉梅在繡一株翠竹,竹子竹節分明,挺拔蒼翠,竹葉輕巧,劉梅細細的繡著,不時抬頭看看徐芬的進度。是的,徐芬也到了該學習女紅的年紀了,原本早早就該教授的,隻因自己的發病才晚了這麼些時間,別人家的閨女都能細細的縫衣了,自家的閨女卻沒碰過針線,劉梅隻覺得是自己拖累了孩子。
不過可喜的是徐芬聰慧,加上自己的教導,幾天下來也是有些成效的,瞧,這不是開始繡些簡單的樣式了嘛。“等等,該這樣下針。”眼見徐芬出錯,劉梅急急喚住,手把手教導,“應該這樣,這樣下針就自然許多了,手要輕,重了會皺起的。”徐芬仔細的看著母親的針法,暗暗記牢,“娘,我記下了。”“嗯,接著繡吧,慢慢來。”“誒,曉得了。”徐芬接過小繃,拈起針線慢慢繡起來。
估摸著灶上的湯水該煮好了,徐芬放下小繃,“娘,綠豆湯該好了,我去給你盛一晚放涼了喝。”劉梅頭也不抬手上也不停歇,緩聲說道“好,去吧。”去了灶房,徐芬拿出陶碗,掀開鍋蓋舀了滿滿一碗,小心翼翼的捧到劉梅房裏放好。徐芬雙手捏著耳垂,說道,“娘,還很燙,放涼了喝。”劉梅抬頭看見徐芬捏著耳垂,輕斥道,“笨丫頭,也不知道拿塊布捧著,燙手了吧。”說著就要伸手去探。徐芬忙甩手道,“沒事的娘,一會就好了。”
“你這丫頭,等會兒給你德叔家送點湯水過去。”劉梅又摸出一隻小布偶,遞給徐芬道,“這小布偶給你明哥送去,給草兒玩的。”明哥是德叔的兒子,踏實肯幹,為人忠厚,就是有些木訥,當初差點錯過了蘭花嫂子,好在現在兩人成了親,還生了個女兒草兒,一家人和和美美。
“誒。”徐芬應下,接過布偶放在一邊。母女兩又繡了一小會兒,徐芬幫著收拾了繡繃,安排劉梅睡下。打了湯水拿了布偶,門上落了鎖便往村裏去。德叔一家就在村裏大榕樹邊上,碩大的榕樹枝繁葉茂,越過德叔家的院牆,蓋住了院子一小塊地方,榕樹是村裏的福氣,枝繁葉茂象征村裏人丁興旺,德叔便沒有砍掉這些翻牆過來的枝椏,還在底下支了塊地方納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