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芬聽了當下也想跟著去,但是這一天的勞累,加上剛才拚命的狂奔,現在一歇下來頓覺想抽了絲一般乏力,手腳顫抖,便是想去也跟不上了,隻好目送徐明背著劉梅往城裏趕。癱坐在門檻上,徐芬拭去臉上已有些風幹的淚水,憂心忡忡的等著父親回來。日色越見昏暗,天際邊隱約可見幾點星光,徐芬呆坐在門檻上,也無心燒火煮飯,時而張望著父親歸來的小道,時而看看徐明離去的方向,心中百般焦急。
終於在最後一線光輝落下之時,徐父挑著木桶徐徐走來,徐芬一見立馬撐起微微顫抖的雙腿向父親跑去,“爹,娘昏過去了,明哥背著娘去找城裏的白大夫了,你快去看看吧。”說話間徐芬又哭了出來。自劉梅上回發病已經是一年多前的事了,這回來勢凶猛,不由得徐芬不擔心。徐父一聽立馬扔下擔子就想往城裏跑,已過了家門又急急返回家中,翻箱倒櫃一番又急急衝出家門,“丫頭好好在家守著,爹娘一會兒就回來。”話剛落音人已經跑出一裏開外。
徐芬咽聲答應,撿了父親丟下的擔子徑自返回家中,擦幹剛剛哭出的眼淚,徐芬淨手燒火煮飯,燒開的米湯用小火煨著,這是給娘準備的,另一旁的灶上煮上紅薯飯,紅薯葉子洗淨放在一旁,明哥給的魚也放著,做完這些天已經黑了下來,徐芬點燈去給雞舍裏的小雞喂了食,又返回堂屋把燈罩好。
灶房的柴火燒得劈啪作響,火光照的小屋裏一片亮堂,徐芬的影子投射在牆壁上,巨大的影子隨著火光晃動,徐芬小小的身子縮成一團蹲坐在火前,不顧臉頰被炭火熏得發紅,像是這樣才能感覺到溫暖安全。夏日的夜晚比白日涼爽些,但仍是令人發熱,一小會徐芬已經冒汗。紅薯飯煮幹了,鼻尖能聞到甜甜的紅薯味道,徐芬無心吃飯,便提著燈倚在門口等著,探長了脖子往爹娘離去的方向看。
後方突然傳來一陣整齊的馬蹄聲,徐芬聞聲望去,夜幕中隻看到一點熒光從林木間隙裏透過來,越來越近,聽到熟悉的趕馬聲,徐芬欣喜的提著燈籠跑過去,“德叔,您回來了,我娘病了,我爹跟明哥送她去城裏白大夫那了,您帶我去看看吧。”臨近了徐芬才發現馬車內點了燈,有人。徐芬一時無措的看著車上的德叔。
德叔一見芬丫頭急衝衝的跑過來,立馬熟練的握著韁繩趕著馬慢慢停下來,聽了徐芬所說,德叔有些為難的皺了眉頭,剛想回絕就聽到車裏傳來聲音,“徐姑娘上車吧。”車外的兩人都驚了一驚,德叔驚訝東家應下,徐芬驚的卻是出聲之人是葉徴葉掌櫃了。
馬車噠噠噠的繼續往前走,徐芬坐在德叔身旁,安定下來一想,是了,德叔給葉掌櫃趕車,碰上也不奇怪。心想著,德叔低聲說話了,“你娘是怎麼回事。”徐芬也低下聲,“我下午從地裏回來,發現娘臉色蒼白的昏過去,爹還在地裏,我便想去找德叔,誰知您不在家,我背不動我娘,明哥便送我娘去城裏了,稍晚些時候爹回來,囑咐我看家,自己也過去了。我在家等不到人,心急便攔車了。”說到最後徐芬有些懊悔的低下了頭。“德叔,對不住,我沒瞧見車上有人。”
德叔雙手持著韁繩,目視前方,“沒事,東家心眼好。”
夜路不好走,燈籠照亮的地方不多,不過德叔是趕慣了車的,一路順順當當的進了城,德叔剛想趕往葉家,車裏又發話了,“先送徐姑娘去百安堂。”聲音隔了門,有些悶,但是門外的人聽得一清二楚,“東家,這不太好吧,還是先回葉府?”德叔有些遲疑。“不必,先去百安堂再回也不遲。”葉徴的聲音不容決議。
德叔一揚鞭,轉了頭往百安堂去。這百安堂徐芬已是輕車熟路了,自娘親患病以來一直是這裏的白大夫醫治的。馬車經過街道,城裏的夜晚不似鄉下,路旁擺著小攤小販正高聲吆喝,兩旁的樓閣亮著燈,照的街上一片亮堂,不少人在街上來來往往,端是熱鬧。這是徐芬第一回夜裏進城,這般熱鬧的街景此時也無心顧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