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氣晴朗了,可以清楚地看到塞平角和克拉倫斯角之間的陸地。克拉倫斯角向東延伸,然後向南,通過一片低地與西海岸相連。進入攝政海峽的時候海上沒有浮冰,但是,仿佛大海想要封鎖“前進”號北進的道路,它在利奧波德港之外形成了一個無法進入的浮冰群。
哈特拉斯心裏十分不快,但絲毫沒有流露出來,隻好用爆竹炸開利奧波德港的入口。他於5月27日星期天中午到達了港口,船牢牢地錨在巨大的冰山上,冰山像岩石一樣堅實、堅硬和堅固。
船長立刻在醫生、約翰遜和他的狗達克的陪伴下向冰山駛去,在那裏靠岸。達克高興得跳了起來,畢竟,自從它認出船長,它就變得特別和善,特別溫和,它對船上的某些人充滿了仇恨,它的主人像它一樣不喜歡這些人。
港口的浮冰在東風的吹拂下已經消融了;陡峭的陸地頂端點綴了優美的蜿蜒起伏的積雪。詹姆斯·羅斯建造的房屋和信號燈,在某種程度上還保持著原來的樣子,但那些食物都被狐狸和熊搶走了,還能看得出它們剛剛留下的足跡。人類的手在這場劫掠中也是不陌生的,因為在海灣的邊緣可以看到愛斯基摩人雪屋的遺跡。
埋有“事業”號和“勘察者”號上的六個水手的六座墳墓由於地勢的起伏,還可以辨認出來,它們贏得了任何有害的種族的尊敬,人類或動物。
第一次踏上這北方的土地,醫生就有了真情實感。人們幾乎無法體會看到大自然在寒冷地區保存得如此完好的房屋、帳篷、雪屋、商店的遺跡時那種心靈為之一震的感覺。
“到了!”他對他的同伴們說,“這就是詹姆斯·羅斯本人稱作避難營的地方!如果富蘭克林遠征到過這裏的話,他就得救了。這就是扔在這裏的發動機,這是搭在平台上的火爐,‘阿爾伯特王子’號的船員們1851年就以此來取暖,東西都保持了原樣,簡直就像是船長肯尼迪昨天剛剛離開這個休憩的港口一樣。這就是他和他的手下人幾天內棲身的那隻小艇,因為這個肯尼迪同他的大船分開之後,最後被中尉貝洛搭救了,他不顧十月份的嚴寒來同他彙合。”
——“我所知道的一個勇敢的值得尊敬的軍人。”約翰遜說。
當醫生懷著一個古董商的熱情尋找從前冬季泊船留下的痕跡時,哈特拉斯忙著收集數量很少的糧食和燃料。第二天就把這些東西運到船上。醫生四處走動,離船不太遠,找到了觀察的最好的位置,氣溫有所上升,積雪開始融化,醫生看到了絕大部分的北方鳥類,如海鷗、潛鳥、大海鳥、絨鴨,絨鴨看起來像普通的鴨子,白色的胸脯和背,藍色的肚子,藍色頭頸的上部,其餘的部分都是白色的羽毛,雜有幾抹綠色,它們當中的許多隻已經拔光了腹部的美麗的絨毛,公鴨和母鴨用絨毛遮蓋它們的巢。醫生還看到龐大的海豹在冰麵上呼吸,但他一個也抓不住。
他在漫步的時候發現了海裏的石頭,上麵刻著如下的字樣:
[EI]
1849
表明“事業”號和“勘察者”號都到這裏來過,他一直走到克拉倫斯角,這就是約翰和詹姆斯·羅斯1833年焦慮地等待著冰山融化的地方,地上滿是動物的骨頭和顱骨,還可以分辨出愛斯基摩人居住的痕跡。
醫生想在利奧波德港樹起一個路標,做個標記,指明“前進”號的航線和遠征的目的。但是哈特拉斯堅決反對,他不願意在他身後留下某個競爭者可以利用的痕跡。盡管醫生很有道理,他不得不對船長的意誌讓步。山敦並非最後一個責備這種固執己見的做法的人,因為,一旦發生了事故,任何一條船都無法為“前進”號提供援助。
哈特拉斯不想考慮這些理由。星期一晚上他已經裝完了貨物,他還在考慮排開浮冰群北進;但是,經過了這些危險的行動,他隻好再次沿攝政海峽而下,他無論如何也不想停在利奧波德港,這個港口現在是暢通的,明天就可能被堵上了,因為在這些海域常會發生冰田意想不到的漂移的現象,航海者們特別要提防這一點。
雖然哈特拉斯沒讓人覺察出他的流露在外的焦慮,他內心還是感到無比焦慮。他想到北邊去卻不得不向南走!這樣他能到什麼地方?難道他要退回到約翰·羅斯1833年過冬的波西亞灣的維多利亞港?在這時候貝洛海峽還會是暢通無阻嗎,而且繞北索漠塞特一周之後,他還能通過皮爾海峽而上嗎?或者,他像他的先行者一樣,許多個冬天都被困在這裏,不得不耗盡力氣和食物?
這些恐懼在他的腦海裏踴動著,但總得出發,他讓船掉頭向南行駛。
攝政王子海峽從利奧波德港到阿德拉依德海灣一直保持著大致相同的寬度,“前進”號在冰山之間飛快地行駛,它比以往的船隻更幸運。從前大部分船隻在這條海峽下行駛都需要差不多一個月的時間,即使在更好的季節也是如此;事實上這些船除了“狐狸”號之外,都沒有蒸汽機可用,處於不定向風而且常常是逆風的隨意擺布之下。
船員們離開北部地區都感到非常高興,他們對到達極點的計劃並沒有多大興趣。他們對於哈特拉斯的一意獨行自然感到害怕,他的出了名的膽大一點也不教人放心。哈特拉斯利用一切機會向前進,不顧及會發生什麼後果。但是在北部海域行船,前進固然是好事,但是還應該保持位置不變,一旦找不到位置,就會發生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