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人們第一次欣賞到了壯觀的日出景象,一道光暈連同兩個幻日;醫生觀察了一下,做了準確的測量;外部的弧形隻有在地平線直徑每一端的30°範圍內才能看得見;太陽的兩張麵孔看起來非常明顯;明亮的弧形由外到裏的顏色分別是:紅、黃、綠、淡紫,最後是沒有確定的外部界線的白色。

醫生想起了托馬斯·楊關於此類氣象的巧妙理論。這位物理學家假設某些由冰棱組成的雲懸在大氣層中;照在這些冰棱上的光線被分解成60°或90°角。在平靜的天氣光暈是無法形成的。醫生感覺這個解釋非常巧妙。

對北部海域習以為常的水手們通常把這種現象看作下大雪的前兆。如果這種觀察應驗的話,“前進”號的情況就變得非常複雜了。哈特拉斯決意一往直前,在那天餘下的時間和後來的夜裏,他一刻也沒有休息,用望遠鏡觀看地平線,衝向繩梯橫索,不放過任何一個接近海峽出口的機會。

但是早晨,他必須停在過不去的大浮冰群麵前。醫生在艉樓上找到了他。哈特拉斯立刻把他拉到後麵,這樣他們就不必擔心談話會被聽到。

“我們被困住了,”哈特拉斯說,“不可能走得更遠了。”

——“不可能?”醫生說。

——“不可能!‘前進’號上的所有火藥都不會讓我們前進四分之一海裏!”

——“那麼怎麼辦?”醫生問。

——“我怎麼知道,這不幸的年頭該受到詛咒,居然會有這麼多凶兆!”

——“好啦,船長,需要過冬的話,我們就過冬好了!這地方跟別的地方沒有兩樣!”

——“毫無疑問,”哈特拉斯低聲說,“但不應該越冬,尤其是在六月份,越冬充滿了生理上和精神上的危險,船員們的士氣很快就會因為這充滿真正的痛苦的長長的休憩而低落下來。而且,我隻打算在接近極點更近的地方越冬!”

——“是的,但是命中注定巴芬灣被封住了。”

——“但是別人發現它暢通無阻!”哈特拉斯憤怒地叫了起來,“對於這個美國人,這個……”

——“請看,哈特拉斯,”醫生說,故意打斷了他的話,“我們不過是在6月5日,我們不要絕望,一條通道會突然出現在我們麵前,您知道冰山有一種能分裂成多個碎塊的趨勢,即使在晴朗的天氣,仿佛在構成浮冰的不同群落之間有一股排斥的力量在起作用,我們不一會兒就會發現沒有浮冰的海麵。”

——“好吧,讓它出現吧,我們會穿越它的!很可能在貝洛海峽之外我們很容易經過比爾海峽或者邁克一克林多克海峽北上,然後……”

——“船長,”這時候詹姆斯·沃爾走過來說,“我們差點被浮冰從我們的輪舵上掀下來。”

——“好吧,”哈特拉斯回答,“差點就差點吧。我可不同意把它拿掉,我寧願不管白天黑夜,時時刻刻做好準備。沃爾先生,請注意盡量保持好它,躲開浮冰,但要讓它呆在原位,您明白我的意思嗎?”

——“但是……”沃爾又說。

——“我不接受什麼建議,先生,”哈特拉斯嚴厲地說,“去吧。”

沃爾回到他的崗位上。

“啊!”哈特拉斯說,他作了一個憤怒的動作,“我要用我生命中的五年時間找到向北的道路!我不知道更危險的道路了。更加困難的是,在離磁極這麼近的地方,羅經靜止不動了,指針變得要麼不愛動,要麼動個沒完,常常改變方向!”

——“我承認,”醫生回答,“這是一次危險的航行,但最終,從事這項事業的人早就料到了這些危險,沒有什麼令他們大驚小怪的。”

——“啊!醫生!我的船員們已經發生了很大變化,您剛剛看到了,軍官們已經在持觀望態度了。給水手們的經濟上的好處本來可以決定他們的舉動,但他們有他們壞的一麵,因為出發之後,他們最想回來了!醫生,在這件事上我得不到支持,要是我失敗了,應該責備的不是這個或那個水手的錯誤,而是某些軍官的居心不良……啊!他們會因此而付代價的!”

——“您多慮了,哈特拉斯。”

——“我一點也沒有誇張!您以為船員們對於我在道路上遇到的障礙感到憤怒嗎?正相反!他們希望讓我放棄我的計劃!而且這些人並沒有嘀嘀咕咕,隻要‘前進’號朝南行駛,就一直會這樣下去,這些瘋子!他們幻想著他們接近了英國!但是我一旦再向北航行,你們就會發現事情變了!我發誓沒有一個活著的生物會讓我偏離我的行動綱領!我的船經過的每一條道路,每一個出口,一旦我應當留下它的蹤跡,我做什麼都是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