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斯接近這個海峽的時候,愈發變得焦慮了;畢竟,他的航海的命運就要決定了;至此為止,他所做的已經超過了他的先行者;其中最幸運的要算邁克·克林多克,他用了15個月的時間到達極地海洋的這個地區;但這是微不足道的,甚至可以說一無所獲,假如他無法通過貝洛海峽;他無法走回頭路,隻能被困到來年。

他隻願意一個人仔細地檢查海岸;他登上了喜鵲窩,星期六上午在裏麵呆了數個小時。

船員們完全意識到了船的情況;船上的人沉默了好久;發動機放慢了速度;“前進”號離陸地的距離不能再近了;海岸上聳立著冰山,即使在最炎熱的夏季它們也融化不了;必須有一雙敏銳的眼睛,才能在它們當中開辟出一條道路來。

哈特拉斯把地圖與陸地進行對比。接近中午的時候太陽露了一會兒臉,山敦和沃爾趁機仔細地觀察,大聲地告訴了哈特拉斯。

所有的人都有半天的時間處於焦慮的狀態。忽然,在接近兩點鍾的時候,從前桅杆上的高處傳來了大聲的喊話:“向西行,開足馬力!”

船立刻服從了;它將船首轉向指定的方向,大海在螺旋槳的推動下泛起了泡沫,“前進”號全速衝到兩條騷動的冰河之間。

道路找到了;哈特拉斯下到艉樓之上,冰山引航員再次登上了他的崗位。

“那麼,船長,”醫生說,“我們還是進到這條著名的海峽?”

——“是的,”哈特拉斯壓低了聲音回答,“但並非進去了就完事大吉,還得出來。”

話音剛落,他就回到了他的船艙。

“他說的有理,”醫生自言自語,“我們在這兒就像掉進了陷阱一樣,沒有多少活動的餘地,要是還得在這海峽裏過冬!……好極了!我們並不是第一個遇到這種危險的人,別人既然能擺脫困境,我們同樣能走出危險!”

醫生沒說錯。就在這個地方,在一個被邁克·克林多克稱作肯尼迪港的一個隱蔽的小港裏,此刻,可以認出高高的花崗石帶和兩岸的陡峭的山崖。

貝洛海峽寬度為1海裏,長度為17海裏,水流速度為每小時6-7海裏,它被高度為600英尺的群山環繞。它把北索莫塞特同波西亞那片土地分隔開來;眾所周知,船在那裏行動並非完全自由。“前進”號雖然小心翼翼地前進,但畢竟是在前進,在這狹窄的地區暴風雨相當頻繁,船沒法逃避它那慣常的狂暴;根據哈特拉斯的命令,第三層帆和第二層帆的桅桁拉低了,桅杆也放低了;盡管如此,船還是異常疲憊,暴雨挾帶著波濤撲麵而來;蒸汽以驚人的速度向東飛去;船在漂動的浮冰中間有點冒險的意味;氣壓計下降了785毫米;很難繼續呆在甲板上;而且大部分人還在堅守崗位,為的是不要無端受苦。

哈特拉斯、約翰遜、山敦呆在艉樓上,全然不顧打旋的雨雪,應該補充的是,醫生私下裏想了想他最不願意做的事情,就立刻登上了甲板,大家聽不見對方說話,也幾乎看不見對方;給他留下了沉思默想的餘地。

哈特拉斯試圖穿透霧障,因為據他估計,他應該在晚上六點鍾的時候到海峽的末端;然而看來所有的出口都封閉了起來;哈特拉斯隻好停下來,牢牢地錨定在一座冰山上;但他一整夜都很緊張。

天氣異常令人恐怖。“前進”號時刻都有掙斷鎖鏈的危險;人們擔心冰山在狂暴的西風作用下脫離它的根基,偏離這條船。軍官們時刻保持警惕而且憂慮重重;漫天大雪夾帶著來自大浮冰冰麵上的颶風帶來的真正的冰雹;這簡直如同尖利的利箭一樣布滿天空。

在這恐怖的夜裏氣溫奇特地上升;溫度計上的刻度是14℃,醫生異常驚奇地感到在南方劃過了幾道閃電,緊接著從遠方傳來了雷聲。這似乎證實了捕鯨人斯科勒斯比的說法,他在北緯65°以遠的地方也看到了類似的現象。巴利船長1821年也親眼目睹了這個奇特的天氣現象。

接近早晨五點鍾的時候,天氣發生了驚人的變化;氣溫突然下降到零點,風向朝北並且開始平靜下來。人們可以看到海峽的西出口,但完全被堵住了。哈特拉斯貪婪地看了一眼海岸,暗想這個通道是否真正存在。

但是船起航了,在冰川之間緩慢地前行,浮冰撞碎在船舷上,連連發出響聲;那個時候浮冰群厚度達六至七英尺;應該小心謹慎地躲開它們的壓力,因為,船一旦抵擋了這個壓力,它就很可能被抬起和側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