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特拉斯指揮船拋錨之後,回到他的船艙裏,拿起地圖,仔細研究起來:他所在的緯度是76°57′,經度是99°20′,這就是說離77°還有3′。就是在這個地方,愛德華·比爾徹爵士第一次在“先驅”號和“救助”號上越冬。就是在這個地方,他用雪橇和船進行探險;他發現了圓桌島,南高爾努阿依群島,維多利亞半島和比爾徹海峽。他到了北緯78°以遠的地方,看到海岸向東南傾斜。海岸看起來應該同瓊斯海峽相連,這個海峽的入口同巴芬灣相對。但在西北部,正相反,“有一片暢通無阻的海洋,”他的報告上這麼說,“一望無際。”
哈特拉斯激動地看著海圖上的這個地區,一大片白色區域出現在這些陌生的地區,他的眼睛一直盯著這片沒有浮冰的極地區域。
“有這麼多的證據,”他自言自語地說,“有斯圖亞特的敘述,本尼的敘述,比爾徹的敘述,無可置疑!應該是這個樣子,這些勇敢的水手們看到了,親眼看到了!能懷疑他們說的話嗎?不能!——但是,如果這片暢通無阻的海洋,由於冬天提前到來,變成……但不會,這些發現已經過去了好些年;這片海域存在一我會找到它的,我會看到它的!”
哈特拉斯又登上了艉樓。濃霧包圍了“前進”號;從甲板上勉強可以看到桅杆頂端。但哈特拉斯讓浮冰引航員從喜鵲窩裏下來,取代了他;他想利用天空的一線光亮,觀察東北的地平線。
山敦不失時機地對中尉說:“唉,沃爾!這片海洋暢通無阻嗎?”
——“您說的有道理,山敦,”沃爾回答,“我們桶裏隻有可用六個星期的煤了。”
——“醫生又找到某種科學方法,”山敦回答,“讓我們沒有燃料也可以取暖。我聽說用火可以製冰;沒準他會用冰給我們生火。”
山敦回到他的船艙裏,聳了聳肩。
第二天,8月20日,霧氣散開了一會兒。人們看到哈特拉斯,高踞在上,目光急切地注視著地平線;然後他又下來了,一句話沒說,隻是命令向前開;但很容易看出他的希望最後一次落了空。
“前進”號起錨,搖搖晃晃地向北駛去。由於它非常疲憊,第二層帆和第三層帆的桅桁以及所有的帆纜索具被拋到了底部;桅杆已經應付不了局麵了;不再指望風向會有何變化,因為彎彎曲曲的航路使它不再會有什麼作用;海上到處生出白色的大塊的痕跡,像油脂一樣;這是即將發生大範圍結冰的預兆;風力剛開始減弱,大海幾乎立刻波濤洶湧;但是風再次吹起的時候,新浮冰就破碎消融了。傍晚氣溫降至-7℃。
當船來到一條死胡同的頂端,它就用羊頭撞錘開足馬力衝向它遇到的障礙物。有幾次大家都以為它一動不動了;但是浮冰出人意料的移動為它開辟了一條新路,它大膽地衝了上去;在它停下的那段時間,蒸氣從排氣閥排了出來,遇到冷空氣便凝結起來,化作雪落到甲板上。船停下不動還有一個原因:浮冰有時阻住了螺旋槳的葉片,它們無比堅固,發動機做什麼也不能把它們完全弄碎;隻有把發動機倒轉過來,向後退,派人用杠杆和橇棍把螺旋槳弄出來;這樣做不僅困難重重,而且令人疲憊不堪,又耽擱了時間。
13天內一直如此;“前進”號沿著本尼海峽費力地前進。船員們小心嘀咕,但還是服從命令;他們明白此時走回頭路是不可能的。向北進比向南退的危險小,應該考慮過冬了。
水手們彼此之間討論這種新的形勢,一天,他們甚至與理查德·山敦談論這件事,他們很明白他是讚同他們的。後者不顧他作為軍官的職責,不怕別人在他麵前議論船長的權威。
“您的意思,山敦先生,”格裏珀問他,“我們再不能走退路了?”
——“現在太晚了,”山敦回答。
——“那麼,”另一個水手又說,“我們隻能考慮過冬了?”
——“這是我們唯一的辦法!人家不願意相信我……”
——“下次!”佩恩答,他已經恢複了日常工作,“人家就會相信您的。”
——“因為我不是領導者……”山敦反駁道。
——“誰知道呢?”佩恩表示異議。“約翰·哈特拉斯願走多遠就走多遠,但別人不必跟著他。”
——“隻要想想,”格裏珀又說,“他第一次航海到巴芬海和那些跟他一起去的人!”
——“‘永別’號,”克裏夫頓說,“就是在他的率領下在斯匹次卑爾根海域失事的!”
——“隻有他一個人回來了,”格裏珀回答。
——“他一個人帶著他的狗,”克裏夫頓反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