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地格就無法確認身份(Identity)。一個景點沒有自己獨特的地格,再現代也是個贗品。我們今天的開發製造了一片有一片的難以看到楊冠記憶迷失方向的挪威森林。回歸線內就應該有立杆不見影的特質,在北極圈內就有極晝與極夜一般。人妖是沒有生命力的。見麵問候在夏威夷是“Aloha!”,在坦桑尼亞是“Jumbo!”,到吉安老家就是“你吃了嗎?”。北京的四合院、永定的土樓、川西的碉樓、珠三角的蠔殼屋、湘西的吊腳樓,因為差異才有美。地格的喪失就是地方文化主權的喪失,如果黃果樹瀑布象尼亞加拉大瀑布;長江三峽象科羅拉多大峽穀,拉薩象上海,旅遊業也就壽終正寢了。依托標準化與特許經營的福特主義應該over了。
二、時間與空間
時空規律是旅遊研究的核心問題之一。“時空壓縮(Time-SpaceCompression)”是當今社會的重要特點,也是當今旅遊發展的一個重要前提假設。新馬克思主義者戴維·哈維(DavidHarvey)在其《後現代的狀況》(TheConditionofPostmodernity)一書裏提出時空壓縮這一個重要概念。一方麵是我們花費在跨越空間上的時間急劇縮短,以至於我們感到現存就是全部的存在;另一方麵是空間收縮成了一個“地球村”(GlobalVillage),使我們在經濟上和生態上相互依賴。這兩方麵“壓縮”的結果是:我們在感受和表達時空方麵麵臨著各種新的挑戰和焦慮,以及由此引起的一係列社會、文化和政治上的回應。前一個方麵的“壓縮”可以叫做“使時間空間化”(即“存在”),後一個方麵的“壓縮”可以叫做“通過時間消滅空間”(即“形成”)。
Urry宣稱:20世紀社會理論的曆史也就是時間和空間觀念奇怪的缺失的曆史。Soja稱此為曆史決定論下空間性的失語,即時間(或曆史)消解了空間。Lebfeve指出,資本主義正是通過不斷地生產和再生產空間關係和全球空間經濟,才存活到20世紀。
中國地理學史上有兩篇裏程碑式的論文,這兩篇文章是揭示地理時空規律的傑出代表。一篇研究人文,研究空間;一篇研究自然,研究時間。一篇是1935年胡煥庸先生在《地理學報》(3卷2期)發表的開拓中國人口地理學的重要論文《中國人口之分布》,並附有中國第一張人口密度圖。該文指出中國人口分布存在著極端的地區不平衡,大致從黑龍江省的愛琿到雲南省的騰衝劃一斜線,可以清楚標識以此線分出的東南半壁和西北半壁人口密度懸殊的情況,東南半壁雖隻占土地麵積的36%,而人口卻占96%;西北半壁雖土地麵積占64%,而人口僅占4%,這個現象主要是由於地理環境和農業基礎的地區差異所造成。這條東北———西南斜線被稱為“胡煥庸線”。“胡煥庸線”揭示了中國人口分布的最基本地區差異。另一篇是1973年6月19日,我國著名氣象學家竺可楨在《人民日報》上發表了《中國近五千年來氣候變遷的初步研究》,劃分出了中國氣候的溫冷其波動幅度與波動周期。所用方法有曆史文獻資料、物候學、樹木年輪、生物學、自然地理因子等;指出了從仰韶文化到安陽殷墟暖期,在公元前1000年、公元400年、1200年和1700年小冷期,以及五十至一百年為周期的氣候小循環,溫度升降範圍是0.5°—1℃。
像這樣的經典論文在旅遊界從來沒有出現。長期以來,人們缺乏對旅遊的規律性探討的意識。比如,中國旅遊波動周期的研究,1998年洪水,2003年SARS,2008年地震,是否存在5年周期?旅遊目的地存在生命周期嗎?旅遊業是敏感性行業嗎?娛樂設施環城市布局是否存在杜能環?旅遊經濟是否同中國地形一樣存在三級台階?中國旅遊的功能從經濟轉向了社會文化與環境了嗎?中國旅遊從觀光轉向了度假了嗎?休閑製度如何影響旅遊發展?為什麼京津冀旅遊合作總是雷聲大雨點小?大型節事活動(如奧運)如何影響旅遊目的地?旅遊學界鸚鵡太多,方法的缺乏也是旅遊學科沒有新觀點的關鍵,記得當年學古地理還有碳14測年、孢粉、樹木年輪、考古物候、遙感技術、微量元素分析與石英砂晶麵分析等等確定氣候與水文特征,可旅遊研究依然停留在思辨與簡單的統計分析上。研究方法的落後與對現代技術的無知成為製約旅遊研究的致命瓶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