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2 / 2)

劉煜手一頓,嗬嗬一聲笑:“你盡管說吧,她是我的妻子,她怎麼死的難道我還不比你清楚麼?”

“那你說,你是怎麼對待她的。”魏休音此刻已經漸漸使不上氣力,連讓自己的身體不依靠著劉煜都很難。

劉煜道:“我把她從流言蜚語漫天的建鄴帶到揚州,娶她為妻,給她鍾鳴鼎食的生活,一切和她在謝家受到的待遇一模一樣,為了讓她能夠有在家的感覺,我還特地把她住的院子按在謝家那樣布置,一絲一毫都沒有改變。她要什麼我滿足她,她想的我都替她想到,她盡管隻和我生活了一年時間,可這一年裏我們將整個揚州都玩遍了,春天我帶她去山寺看桃花,仲夏帶她遊湖賞花,秋天登高賞菊,冬日暖閣賞雪,在這個揚州,除了虛名,她就是揚州的皇後!”

魏休音聽他自豪並著驕傲地說完,冷冷哼了一聲,劉煜皺眉道:“你笑什麼,難道你覺得我這樣做對她不好麼?”

魏休音笑道:“好,當然好,沒有一個女人可以抗拒,不,是沒有一個人可以抗拒劉大人你給予的溫柔。”

“那你為何要笑?”

“我是笑,你對她所做的一切你都記得這麼清楚,那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對她這麼好,她還會死?才一年,她就死了,為什麼?”

劉煜被他問住了,愣怔了半響,喃喃問道:“為什麼?為什麼……”

“因為你!”魏休音冷冷的笑著,低聲在他耳邊邊笑邊語,“是你害死了她,是你讓她在你對她的好中發覺自己當初是錯的,發覺自己愛錯了人,發覺自己為自己愛的人所做的一切都是不值得的,你越對她好你就越是在否定她的過往,所以她恨你,可是你對她那麼好,她又恨不了你,愧疚和恨意每天都在折磨著她。所以才一年,她就死了……她是被你害死的。”

魏休音笑得像三途河畔生長妖豔的曼珠沙華,搖曳著死亡絕美而甜蜜的氣息,優美的唇瓣一張一合,有如帶來地獄的無窮業火。

一字一句,直刺人心,焚化骨髓,“害死她的人是你,不是我!”

劉煜像是被火燙到了一半,猛地將懷中的人一推,從床上站起身,驚慌失措地往外跑,門被他撞開,搖搖晃晃地在風中擺著。魏休音被推到在床上,長長舒了一口氣,身後的繩索被解了一半,他還得在劉煜回來之前趕快把繩子解開再逃。

亥時的揚州城已經暮色滿城,城內,有一處長街上掛滿了花燈,幾乎將這條街照得亮如白晝。長街兩邊熙熙攘攘的是高高的雕花樓閣,一間間都燈火通明,樓下門前都站著衣著暴露色彩明豔的濃妝女子,一個個手拿著長長的輕紗手絹招攬著來往的男子。

小二趕著車進了這條街的時候,楊澤聞聲掀簾來看,把他嚇了好大一跳,一旁斜倚在小幾上的陳玥拿著一瓶白玉胭脂正在補妝,瞧他那個樣子,嗤笑了一聲,“花街柳巷而已,看你這個樣子,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是進了地獄呢。這個地方是揚州的銷金窟、男人的溫柔鄉、英雄的溫柔塚,我特地帶你來見識一下。”

楊澤白著一張臉,恨不得連汗都要流下來,吭吭哧哧道:“能不能、能不能……”

馬車停了下來,小二放下下馬凳對車內道:“夫人,到了。”

陳玥不理會楊澤,自顧自掀簾下去,楊澤無法,隻好跟著她下去,下了車抬頭一看,眼前門楣上結花的匾額上題著“枉斷腸”三個秀麗大字。

小二到後麵安頓馬車去了,陳玥持了一枚紅木令牌在花紅柳綠間行走自如,楊澤局促地跟在她身後,花樓裏的姑娘們看到他便吃吃笑著,卻並不上前,這讓他大鬆了一口氣。

上了二樓陳玥要去的房間似乎在很僻靜的樓層深處,從二樓樓梯向左走之後路過了很多緊閉的房間,楊澤更是連眼睛都不抬一下,陳玥聽不到他的動靜,時不時轉過頭來看他,見他滿頭大汗的惶恐樣子,不住地搖頭失笑。

楊澤正低頭走路,忽的陳玥在前麵頓了一下,他差點撞上去,探頭去看,隻見前麵房門大敞著,一個衣著淩亂發絲披散的男子從門內跌出來,在地上抽搐不止。

像是聽到了響動,隔壁的房間走出來兩個下人打扮的男子,將地上的男子扶了起來,走回房中去,男子似乎不是很願意,一直在掙紮。陳玥慢慢提裙繞過去,楊澤有些好奇地回頭看了一眼。

“那個人,怎麼了?”

陳玥淡淡道:“應該是服了五石散過量了吧。”

楊澤默然,他在江南名門弟子口中聽說過這種東西,聽說是一種能讓人感到快樂的藥物,但是對身體傷害很大。

青樓裏有這種東西,沒有什麼可奇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