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抱著你睡了一晚上?”素手幾乎把紫竹扇柄捏得扭曲,繡著葳蕤海棠的扇麵隨著主人的顫抖而輕輕顫。
“你也什麼都沒做?”另一個人雖然也在問同樣的問題,但切入點明顯不一樣。一樣的是難以置信的語氣。
坐在方桌後麵的書生把手中從旁的算命攤上接來的老皇曆一合,啪的一聲抬起頭,“你們倆有完沒完!”他看向美豔的女子,“想觀摩你們樓裏天天都有得看。”又看向另一邊的文弱男子,“你打聽這麼多幹什麼,蕭允滿足不了你麼?”
他的話像是點燃了火,兩人齊齊刷朝他瞪了一眼,異口同聲道:“有眼不識呂洞賓,早知道你這樣我才懶得理你!”
魏休音支著下頷緩緩搖頭,自找的,沒辦法。
陳玥看他那副裝樣,真是一口氣噎嗓子眼出不了,氣鼓鼓的道:“你去唐門解毒就去了三年,回到揚州不過一年多的時間。聽說你回來之後,說實話楊澤沒少來找你,隻是不敢和你相認,我是看著他過來,不然你以為我為什麼幫他。”
魏休音垂著眼,淡淡地說:“他來不來找我,我根本不在意,你也不用跟我說。”
“嘖嘖嘖,瞧你這吃不了葡萄還說葡萄酸的模樣,少擺個架子你會死麼?當初也沒見你這麼能裝的。”美人流轉著含著調笑意味的眸光,笑吟吟地問,“左右他也來找你了,你就給個樓梯下吧,成天住那種地方,穿這種衣衫,你不難受麼?”
魏休音斜著眼看她,一字一頓道:“我自己能養活我自己,不用他養!”
陳玥咧嘴一笑,笑得彎了腰。
魏休音臭著臉低下頭去看書去。
一直旁聽的杭玉此時出聲道:“其實你們之間沒有什麼阻隔,楊夫人當初做得實在過分了一些,可現在不同了,阿澤的弟弟有了兩個兒子,她就不會死扒著阿澤不放了,再說阿澤他——”
魏休音突然橫了他一眼,截斷他的話,問道:“你叫他什麼?阿澤是你叫的麼?”
杭玉一口氣沒上來,扯過陳玥手中的團扇就衝他砸過去,氣得喊道:“魏休音你腦子沒問題吧!你都不要他了你還管我叫他什麼!”
魏休音同樣氣憤的吼道:“誰說我不要他的!”
陳玥眼見四周的眼睛視線都注意過來,忙伸手在他們兩人之間擺了擺,“好好好,你們倆別吵了,有話好好說,大庭廣眾之下的,不嫌夠丟人的。”
杭玉深吸了口氣鎮定下來,才接著道:“其實這些年他也不容易,不像你。魏休音你是富貴命,就算你家破人亡了也是受不了一點苦的,多的是人搶著養活你。除非你你自己糟蹋你自己。”
魏休音也深吸了口氣,問道:“這話怎麼說的。”
杭玉道:“這些年孫滿庭的身體一直不好,尤其這一年來就一直沒有下過病床,孫家三個小主人也都大了,楊澤要即要顧著生意又要顧著他們,一直很忙碌,但即使如此,他還是會每隔一段時間就來揚州,隻為了遠遠看你一眼。你指控他不來找你,那你呢,你為什麼不去找他?”
“我……”魏休音用很低很低的聲音說,“我不敢。”原來以為時間可以治療一切,那麼多年都過去了,他不是不明自己的心意,可越是這樣他就越是害怕和擔心,害怕在被人像之前那樣剝開所有保護自己的外殼,直刺入柔軟的內心,他不知道前方再有什麼苦難,還害怕像之前那樣自己孤軍奮戰,而痛苦卻是自己最親近的人給予的。
杭玉聞言輕輕哼了一聲,說道:“子曰:己所不欲勿施於人。你都不敢,他為什麼又敢?”
陳玥看著魏休音低下頭的喪氣模樣,對杭玉敬佩地豎起大拇指,孰知魏休音猛然抬起頭來,委屈得凶狠地道:“你們倆合起夥來指責過幹什麼,又不是我錯了!”
兩人相視一笑,更讓魏休音氣憤,他皺眉想了片刻,看向杭玉道:“你既然說他很忙,怎麼有空來揚州這麼長時間?”
杭玉問:“他沒跟你說?”
魏休音道:“昨天他睡過去了,今天一早我走之前他都沒醒。”
陳玥眨眨眼問:“你就這樣留他在家裏?他醒來不見你一定會哭的。”
魏休音咳了一聲,聲音不知不覺的低了下來:“我給做了早點,壓了紙條在底下,他應該看得到。”
杭玉故作驚訝地喔了很長一聲,裝作不知的問:“你真的會做飯菜?你保證做出來的真的能吃?”
魏休音冷哼了一聲斜覷他,“請哦
好歹也在市井裏混跡了那麼些年,不比你永遠養在深閨,至今都是是指不沾陽春水。”
杭玉又忍不住吼道:“誰是指不沾陽春水!我自己熬過藥好不好!”
“隻有水是你放的,其他你再敢動一下蕭允就敢把你綁起來。”
杭玉詞窮,隻得恨恨磨牙。
“你們倆不要再吵了,我早聽楊澤說你們倆是天生的對頭還不相信,現在總算是知道了。”
魏休音從針尖對麥芒的氛圍中回過神來,正經道:“對了,我是想問,他這次怎麼有空來揚州這麼久?”一定不止是專門來找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