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江夏城外有丘陵樹林茂密,在春日微雨之後勃發著生機無限,深清淺綠在望,有人策馬緩緩行,日光落下,光鮮亮麗。
李從穎在古老的城關上望著兩人一騎遠去的身影,凝望了很久,他已經很久沒有陷入這樣的沉思。或許他其實本來也就不是一個勇敢的人,他有著所以人都會有的缺點,就是在遇到無法承受的事情的時候都會選擇逃避和遺忘。
那樣深沉的憂傷,那些令人痛徹心扉的往事,那些無可挽回的傷痕,哪個人沒有?隻是有些人找到了能夠依靠和互相扶持的另一個人,而有些人注定孤獨地在路上走下去,獨自去承受命運給予的一切,知道死亡。
李從穎想,自己真的是很羨慕,羨慕那些有人陪伴的人,哪怕是一個表情也有人真心在意,哭了也有人拭淚,不像自己,永遠隻能聽到淚水滑過臉頰的聲音。
江晨一手牽著韁繩一手摟著懷中嶽清嘉的腰,在他耳邊說:“要是累了就靠著我睡一會兒,我們才出江夏城,離歇腳的地方還遠著呢。”
懷中的人歎了口說:“我們才出江夏城,我又不是瓷娃娃,哪有那麼容易累。”
“我都說了應該找一輛馬車的,可是你偏偏要和我一起騎馬。”
“我想和你在一起,”嶽清嘉靠著江晨厚實的胸膛,感覺到無比的溫暖,仰望著高天白雲叢林青草,“一分一毫都不想遠離。”
江晨歪了歪頭,去親吻他的臉頰鬢角,輕輕的吻,一下有一下,吻一下就說:“我也是。”
情到深處,恨不得他融進你的身體裏,時時刻刻都緊密親密。
百姓沒資格走官道,踏馬行走的大道都是馬蹄踏出來的,自然不甚平整,幸好李家每年都會花不少的錢修路搭橋,從江夏城出來的路還算平坦,江晨行走江湖慣了,騎術就算不算了得也不會顛簸著嶽清嘉,嶽清嘉便在微微的搖晃裏睡了過去。
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聽到不遠處傳來的喧鬧的聲音,嶽清嘉睜開眼睛,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大哥”。
感覺□□的馬停了下來,身後的依靠沒有了,身體卻被人穩穩的扶住,帶笑的聲音對他說:“小懶貓,該醒了,吃飯咯。”
嶽清嘉憤怒地瞪過去,這個語氣跟哄孩子一樣!
江晨嗬嗬一笑,扶著他下馬。在馬上坐得久了,嶽清嘉雙腿都麻了,乍一下地就軟了腿,若不是江晨扶著就要往地上栽。
這裏是一個郊外的小店,雖然沒有人潮如織,卻也有不少路過的行人或是商販光顧,江晨要了兩籠小籠包一碗白粥一碗紅豆粥,嶽清嘉奇怪為什麼江晨要給自己和紅豆粥。
江晨飛快地捏了一下他的臉,“看你臉色白得跟紙一樣,是該好好補補了。”
嶽清嘉愣了一下,忿忿反駁:“紅豆是女人吃的東西我才不吃!”
“誰說隻有女人才能吃紅豆,不是有句詩說‘勸君多采擷,此物最相思’嗎?”
嶽清嘉又愣了一下,心說這武夫什麼時候懂得引經據典拽文了?
江晨趁他愣的時候舀了勺紅豆粥遞到他唇邊,嶽清嘉隻有下意識的吞下去,江晨四下看了下沒人注意,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在嶽清嘉唇邊親了一下。
被吃了豆腐的人臉色緋紅如夭夭桃花,江晨心想這紅豆進補的功效真不錯。
26
就這樣慢悠悠走了將近半個月的路,路過不少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城鎮才到達淮揚的第二大重鎮襄州。在襄州城外看著密密麻麻的人潮,兩人都有些恍如隔世的感覺。
真是好久都沒見到這麼多人了!
江南多文人,寒儒也不少,窮得連碗酒都買不起的讀書人被酒肆老板扣在店裏說書攬客抵酒錢。江晨和嶽清嘉走進這家陽台酒肆的時候,被扣在店裏說書的讀書人正講著都快說爛了了的襄陽的故事,三國周郎,羽扇綸巾,談笑間檣櫓灰飛煙滅,諸葛孔明起隴中,草船借箭火燒赤壁。年輕人跟蒿子稈一樣一茬一茬的迎著春風瘋長著,不耐其煩地聽著演義裏的傳奇,每個年輕的靈魂都渴望著一段傳奇的人生。
江晨去買酒,他說他們行走江湖的人可以不吃飯但是不可以不喝酒。聽書的人真多呢,嶽清嘉連張凳子都找不到隻能站在外圍零碎的傳來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