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我到家了,不必再送。”孫滿庭從馬車上跳下來,對車上的蕭若蘭道。
蕭若蘭不知是不是讓那個根本沒有海上花的真實消息給震得真的神智不清了,這一路竟然半點凶神惡煞都沒有,根本就像是給下了藥的人,成日都渾渾噩噩的,貓兒不理狗兒不睬的,一副萬念俱灰的模樣。
孫滿庭原本隻是想跟她說一聲,沒想要得到什麼回應,卻不想她探出頭來,對孫滿庭道,我能不能到你家坐坐?
蕭家兩個死士都有些驚訝,蕭閑還低聲勸道,大小姐,夫人和將軍都還在府中等著呢,您若是沒按規定時間回去可是不好的。
蕭若蘭長長歎了口氣,閉目說事到如今還有什麼好不好的,他都已經把我逼成豺狼虎豹了,而且就算我是豺狼虎豹也沒有用了,沒有海上花就什麼都沒有用了。說著拿眼去瞧孫滿庭,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
實話說蕭若蘭這副模樣還真挺有殺傷力的,孫滿庭心說這事有反常即為妖,不過轉念一想遇到蕭若蘭的那一天起就挺妖,妖撞妖吧怕什麼。
蕭若蘭說是坐坐還真的隻是坐坐,到了花廳捧著丫鬟奉上的茶呆愣愣的出神。楊澤去了揚州會朋友沒在,那三個小孩外祖母五十大壽接著回母親娘家玩去了,隻有孫家總管聽說孫滿庭回來差點沒從錢莊飛回來。饒是這樣孫滿庭應付孫總管還大大費了一番功夫,和老人家絮絮叨叨答了一堆顛來倒去的話。
好不容易孫總管才注意到廳堂裏還有個客人,而且還是個女子,神色中不免有些怪怪的。孫滿庭就知道他會胡思亂想,沒等他問是誰就給打發出去了。回過頭蕭若蘭帶著一縷笑看著他,那種柔和神情放在正常人身上孫滿庭百分之一百不會覺得奇怪,隻是放在蕭若蘭身上是一千一百個奇怪,讓人心肝亂顫。
半天了她才輕柔柔的歎了口氣,低沉惆悵的說我真羨慕你啊。真羨慕啊。
孫滿庭在她身邊坐下,看著她晦暗的表情說道,那個人說得對,去尋找海上花的人,要麼是因為獵奇要麼是因為救命,而我相信,你是為了救命。
蕭若蘭神情一震,回望過來的雙眸中隱隱含淚。孫滿庭咳了一聲說,有些不好意思的說你別哭啊,我最見不得女孩子哭了,你有什麼苦楚難事是我能幫的,你說出來,隻要我能幫的我一定會幫。
蕭若蘭抹了把淚,喑啞著聲音說我之前那樣害你你真的一點都不怪我嗎?
孫滿庭想了會兒說其實挺怪你的,感覺到對方利劍一樣的目光刺過來,忙又道,不過我想起了一個故人,她曾經跟我說,如果這個世間能夠待她好些,能夠不那麼逼迫她,她絕對不會做出那樣害我的事情,可是世間如此,各人有各人的難處。
是啊,各人有各人的難處,如果有人在我身前為我遮風擋雨為我思量考慮,我又如何要做一個心狠手辣的女子,我自當是束手做佳人。蕭若蘭望著他,真摯的說,我這輩子為那麼多人付出過,竟然隻有你一個和我無親無故的人懂我。
孫滿庭讓丫鬟換了盞茶遞過去,茶涼了,換一盞喝吧。
你願意聽我的故事嗎?蕭若蘭問。孫滿庭道,我和你無親無故,你家裏的事情,我一個外人是不是不好知道?蕭若蘭笑著說你放心不會讓你受到牽連的,我隻是心裏很苦,很想找人說一說。
她看了看孫滿庭,不過若是你實在不願意我也不逼你。
孫滿庭緩緩點頭,你說吧。
你知道蕭家嗎?江南蕭氏,名揚天下的將門。人人都以為那個蕭家是有多麼的風光榮耀,卻不知那個蕭家就像一個囚籠,讓裏麵的人想要逃出去,恨不得馬上逃出去。
我娘是蕭夫人,可是在多年以前她隻是一個卑微的奴婢。江南世家眾多,不知有多少自恃書香門第的家族,我娘就是出自那樣一個家族,她的家族已經凋敝,我的外祖母帶著她投奔了自己的娘家姑奶奶,才有機會去伺候如今蕭家唯一一位公子的母親。
後來我娘趁蕭夫人懷孕的時候爬上了蕭大將軍的床,懷了我,氣得蕭夫人小產,我娘也是個人物,她天天起早貪黑的去給蕭夫人端茶倒水伺候她,終於讓蕭夫人原諒了她,畢竟她們是一起長大的,明麵上還算是表姐妹。蕭夫人又是個楊柳的身子棉花性子,溫柔似水,最慈悲不過。
我娘生我的時候蕭夫人還讓蕭大將軍扶了她做如夫人,還給我的滿月擺宴,和人人都說開花結果,當我是真正的千金小姐一樣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