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圍的一切都是靜悄悄的。一些鳥從河的此岸飛向彼岸,在高高的樹枝間互相追逐,未流露出任何不安。
戈弗雷在前麵,然而,可想而知他那位夥伴是怎樣疲乏地緊跟著他的步子。兩人就這樣地從一棵樹走到另一棵樹,向沿海地帶走去,沒有太多的被瞥見的危險。走在這裏時,小灌木叢擋住了從對岸看到他們;走在那兒時,他們的頭消失於高大的草中央,草的擺動更讓人以為是一頭動物經過而不是一個人經過。然而,不管怎樣,一張弓上的箭或一個投石器上的石塊隨時有可能突然襲來,最好防著點。
但是,塔特萊不顧對他的囑咐,腳總是無緣無故地碰到露出於地麵的樹墩,摔了兩三跤,差點使形勢惡化。戈弗雷不由後悔不該在後麵跟著這樣一個笨拙的人。確實,這可憐的人不會對他有大的幫助。毫無疑問,讓他留在威爾樹可能更好,或者,如果他不同意,就將他藏在森林的某個安全場所,但為時已晚。
離開那群巨杉一小時後,戈弗雷和他的夥伴走了一英裏——僅僅一英裏——因為在這些高大的草下或這些小灌木的樹籬間行走很不方便,兩人都未見到任何可疑之點。
在這個地點,至少有100碼的空間沒有樹,那條河在光禿禿的河岸間流淌著,這一地區更容易被發現。
戈弗雷停下了,他仔細地觀察河的左岸和右岸的草原。
還沒有任何東西能使他不安,沒有任何東西表明那些野蠻人就在近處。說真的,後者不可能懷疑這個島無人居住,決不會沒有預防措施就前進;他們將會相當謹慎地冒險順著戈弗雷正往下走的這條小河的水流而上。因此必須推測他門是否在這周圍地區遊蕩,他們同樣會利用這些樹或這些高大的乳香黃連木和愛神木的灌木叢作掩護,這裏最能用於作一次埋伏的。
總之,情況奇特,但很自然。在前進過程中,由於未看見任何敵人,塔特萊漸漸地忘了他的不安,而且開始以鄙視的口吻談論這些“可笑的食人肉者”。相反,戈弗雷顯出更焦慮的神情。在倍加警惕中,他穿過了那片毫無遮蔽的空間,重新來到在樹木遮蔽下的河的左岸。
走了一個小時,這時,走到了河的兩岸就隻有些生長不良的小灌木的地點,草也稀了,開始讓人感到已鄰近大海了。
在這樣的條件下,很難掩藏,除非匍匐著前進。
戈弗雷是這麼做的,並叮囑塔特萊也這麼做。
“不會有野蠻人了!不會有吃人肉的人了!他們走了!”教授說。
“有!”戈弗雷低著聲生氣地回答,“他們應該在那兒!……肚腹貼地,塔特萊,肚腹貼地!準備開火,但沒有我的命令別開槍!”
戈弗雷講這些話時帶著的那種權威的語調,足以使教授感到兩腿發軟,沒有一點力氣使他能處於所要求的那種姿勢。
然而他照辦了!
事實上,戈弗雷剛才說的及他已經做的並非沒有理由。
從他們倆那時所處的位置,既看不到沿海地帶,也看不到那條河投向大海的地點。這是由於在100步外陡峭的河岸的一個拐角突然擋住了視線;然而,在被隆起的河岸圍住的那條短短的地平線上方,一縷濃煙正筆直地伸向空中。
戈弗雷在草下伸長肢體,手指扣在他那把步槍的扳機上,觀察著那片沿海地帶。
“這道煙,”他正想,“該不會是我曾經看見過的兩次的!屬於同樣性質的煙吧?是否該由此得出結論,一些土著已經在島的北麵和南麵下了船,這些煙來自他們所點的火?啊不!這不可能,因為我從未找到過灰燼,也未找到過爐子的痕跡,也未找到熄滅的木炭!啊!這一·次,我心中該有數了!”
於是,以一個熟練的爬行動作,塔特萊也盡力模仿他,沒有把頭露出草外,終於爬到了那條河的拐彎處。
從那兒,他的目光很容易能對那條小河所經過的海岸的這整個部分進行觀察。
他差點叫出聲來!……他的手壓在教授肩膀上,不準他動彈!……不必再往前走了!……戈弗雷終於看到了他來看的東西!
在那些低矮的岩石中央,海灘上正燃燒著一堆柴火,一縷煙搖曳著升向天空。隔天下船的那些土著,正在這堆火的周圍來來往往,用堆成一堆的一抱抱新的柴禾把火撥旺。他們的小船係在一塊大石頭上,而且,被漲起的潮水托高了,正在拍岸浪的小小的波濤中搖搖晃晃。
戈弗雷不用望遠鏡就能分辨在那片海灘上發生的一切。他距離那堆火不到200步,他甚至能聽到火的劈啪聲。他立刻明白他根本不用擔心被從後麵發現,因為他曾數過的在那條馬來亞船上的所有黑人都集中在這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