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你願意嫁給我嗎?(2 / 3)

覺得不妙,嘴裏還在喝湯,葉齊眉一手舉起來瞪著眼睛阻止,含糊出聲,“別來了,我吃不下。”

“吃掉。”隻有兩個字,他表情非常嚴肅認真。

想瞪回去的,可是空了很久的胃和心一起被塞滿,才皺起眉毛,眼眶就酸了,害怕自己又堅持不住失態,葉齊眉頭一低,繼續埋頭吃。

洗澡的時候她在鏡前對自己歎氣,瘦得那麼厲害嗎?像難民嗎?小心摸肋骨,是有點,不過見骨——太誇張了吧?

歎完氣跨進淋浴房,水聲一起門就響了,倉皇遮身子,她差點再次尖叫,“成誌東,別亂來。”

他握著大力水手走進來,看了她一眼,眉頭皺得緊,“洗完出來吃東西,我叫了宵夜。”

眼睜睜看著他走掉,葉齊眉一口氣橫在胸口半晌才吐出來。

還吃?她連尖叫的力氣都沒有了。

最終躺下後他不說話,黑暗中隔著大力水手T恤,雙手緩緩摸索,一開始以為他又要不管不顧地亂來,葉齊眉伸手去推,可是他固執地撫過她全身,然後將她翻轉過去,埋頭在她背後歎息。

他的臉頰掩在脊背線條中,貼得太緊,氣息熱而沉,黑暗裏聲音模糊暗啞,短短一句話,說得艱難無比,“寶寶,很痛嗎?”

想翻身,但他從背後抱得緊,動不了。

心裏想好的,明天要把那份報告給他看,要把機票給他看。身體當然很痛,而且委屈,這些天過得辛苦,她個性容不得不清不楚,她要他知道始和末。

可是此時此刻,這強大無比的男人在自己身後歎息,聲音暗啞,拒絕她翻身,雙手固執地抱著她不放。

鼻梁酸澀柔軟,一直蔓延到每一寸神經末梢,連指尖都微微麻癢,沒法翻身,伸手握住他的手掌放到臉頰上,突然又想起那個把床上的一切踢到地下的晚上,很想有人擁抱,覺得冷,這時被他擁在懷裏,感覺好像自己剛從另一個世界回來。不想說話,偏一偏頭,她輕輕親吻了他的掌心。

這一覺睡了很久。

以為自己會習慣性失眠,原來隻需要缺了的那一部分回來,一切都會回到正軌。她仍舊很快便睡得很熟,團起的拳頭輕輕落在他掌心,他的身體也同樣覺得滿意,自然而愉快地在懷中留出她完美的位置。

最後叫醒葉齊眉的是鍥而不舍的電話鈴聲,整個身體都被圈在他的手臂裏,動彈不了,她奮力去摸床頭的手機,兩個手指尖堪堪觸到,拿不穩,半途還是跌落在地上。

推他,成誌東睡眼朦朧鬆手,終於撿起來接通,助理小玫聲音急切,“葉律師,約好的當事人到了,你在路上嗎?她問還需要等多久?”

看時間,然後手腕擱在額頭上呻吟,古人說紅顏禍水,動不動就要清君側,她現在深有感觸。

急著起來穿衣服,他翻了個身,一把抱住她的腰。

“放手,我要去工作。”

“別去了,休息一天。”

“休息?我約了當事人,很重要。”

“別做了,我養你。”

沒回答了,她一手五指並攏,很幹脆地抵在他額頭上,力氣還很大,抵得他往後一仰,徹底就醒了。

“你別做了,我養你。”這是她的回答。

晨光裏她秀麗的雙眼還有些微微泛紅,剛剛坐起,頭發鬆鬆地散在肩上,半點沒有平時見慣的利落模樣。

已經清醒了,知道自己說錯話,但那是他的真心話。

齊眉是不同的,可他有時候真的很希望她和其他女人一樣,安心接受男人的疼愛,在家樂享悠閑,他不是什麼毛頭小夥子,既然這麼說了,那就一定能夠讓她過上最好的生活。

她如同女王一般,總是那麼強,那麼堅定獨立,看上去誰都不需要,什麼都不缺。

雖然走進他的世界,可是身後卻仍有廣闊天空,她隨時都可以一回身,將他獨自留下,繼續自在飛翔。

這樣的她——他會很沒有安全感。

俐落地套上衣服,有點皺,算了,她會解釋,再一次戰鬥速度地把自己弄妥當,葉齊眉急著往外走。

“等一下。”他動作更快,“我送你。”

“不用,我叫車,這幾天都這樣。”平底鞋而已,她撥後跟。

“你的車呢?”一邊抓車鑰匙一邊扶住她的手臂,成誌東有點奇怪。

“撞壞了,在修。”

已經走到電梯前,聞言大驚,“撞壞?怎麼會撞壞的?什麼時候的事情?”

“車禍,你菲律賓回來前兩天就撞了。”

“車禍!”電梯裏聲音太大,有回聲,她捂住耳朵看他,表情譴責。

“你出車禍為什麼不告訴我,傷到哪裏了?”說完突然想起那天在她樓下看到的情景,啞了聲音,成誌東表情複雜,“齊眉,你——”

“是我自己的問題,那時身體不太好,又趕著去機場,才出的意外。”想起來還是很痛,但現在不是談這些的好時候,她一語帶過。

“你去機場幹什麼?既然身體不好,你去機場幹什麼?”電梯門開了,她當先走出去,卻被他一把拉住。

皺眉頭,但是仰頭看到他的表情,又酸了心口,頭一側,額頭抵在他的肩膀,葉齊眉聲音很低,“我很擔心,想去菲律賓。”

還想往前走的,他無論如何不放手。

“我約了當事人,誌東,誌東。”求饒了。

心髒酸痛,喉頭緊縮,他有一瞬間完全不能思考。

隻有一個念頭,要留下她,永遠的,不惜一切代價。

酒店式公寓大廳安靜無人,保安在大門口好奇地看過來,他抱得緊,臉頰擦過她的,聲音裏夾雜著懇求,“寶寶,我們結婚吧,好不好?”

這不是她第一次聽到求婚了。

燭光晚餐,玫瑰花,師兄在餐桌上打開那個小小的絲絨盒子,眼神期待。

她的回答呢?

對不起,我不想結婚,我不婚主義。

最後摔門而去的時候師兄對她怒吼,“不婚主義?你少拿這種爛借口敷衍我,葉齊眉,我等著看你這輩子都不結婚!”

好像是上輩子的事情了,這時候居然回憶清晰,纖毫不差。

要怎麼回答?他是成誌東啊,她的強盜,讓她快樂,讓她哭泣的男人。

“誌東——”軟了聲音,伸手去推,但他不放手。

“你先答應我。”他姿態強硬。

好氣又好笑,哪有人這樣求婚的?這叫逼婚好不好。

想再努力爭取自由,可是這男人的胸膛那麼暖,融化了她的身子,連帶她的心。脖子一垂,正好靠在他的肩窩裏,眼前有海市蜃樓,過去與未來交錯奔騰,思緒翻滾,應該自豪的,她收服的是一隻鷹。

“寶寶!”忐忑起來,他抱得緊。

“你真的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確認一下。

受侮辱,他皺眉頭,“我在求婚,中文說錯了?你知道我中文不好,講英語好不好?”

又想笑,想克製住笑意,脖頸卻控製不住,在他的肩窩裏微微點了下去。

懷疑自己知覺出問題,放開手握住她的肩膀,成誌東伸長手臂直視,死死盯著她不放。

身子一分開就清醒過來,葉齊眉揚眉毛,“別衝動,我們晚上再說。”

啊?這種回答?成誌東倒塌。

心急火燎趕到事務所,助理小玫站在門口張望,看到她一邊吐氣一邊跑過來,“葉律師,我還以為你又出事。”

成誌東也跳下車,從背後一把抓住她,“別走的這麼快,跌倒。”

“我成年了。”早就恢複正常,葉齊眉反手去撥。

“午飯要吃,晚上我來接你。”

“你?等你忙完我爬都到家了。”

被她氣死,他又大聲,“我說了來接你,行不行!”

習慣了,沒等他開口她就去捂住耳朵,一隻手還在人家掌心裏,僅剩的一隻手捂得徒勞無功。助理在旁邊看得花容失色,這情況——偷偷咬手指,痛啊,居然不是在做夢。

強盜先生終於離開,葉齊眉轉頭疾步往大樓裏走,小玫跟得努力,“葉律師,不用趕了,殷小姐已經走啦。”

頓住腳步,她歎氣了,“是嗎?遲了這麼久她生氣也是應該的,那我上去打電話道歉,然後自己跑一趟吧。”

“沒有啦,她沒有生氣,隻是說有點不舒服先回去了。對,她說一會司機會過來接你去她家談。”

已經進了電梯,聞言葉齊眉側頭看了她一眼,“司機?”

“嗯。”用力點頭,小玫表情夢幻,“殷小姐很有氣質,穿得也漂亮,你看到就知道了。”

是嗎?小玫和她在一起工作幾年了,名流太太們見得也不少,難得聽到她這麼誇讚一個才見過一麵的女子,眉骨一動,葉齊眉一邊思索一邊走出電梯,進了辦公室就打開電腦翻資料。

剛打開這份委托的前期資料,內線就響了,助理的聲音,“葉律師,殷小姐司機到了,要讓他等嗎?”

屏幕上跳出基本信息,很簡單,隻有一點讓她微微挑起眉,原來離婚是女方主動提出的,這位殷小姐,的確與眾不同。

低頭回答助理,“告訴他我馬上來。”

說完她合上電腦,立櫥裏有備用的套裝,伸手取出來換上,走出去的時候抬手把劉海抿到耳後。

與眾不同的殷小姐,她也開始有點期待了。

是個女司機,開車的時候帶白手套,話也不多。

葉齊眉也有心事,看著窗外出神。

車子一直往市郊開,大片的青綠,側邊有水道,空氣很好,她按下一點車窗,深呼吸。

“小心風大。”司機小聲提醒,貼心地放慢了一點速度。

“不好意思張小姐,我關上好了。”

前麵忍不住笑了,“這聽上去也太不習慣了,葉律師不用那麼客氣,叫我阿弟好了。”

“阿弟?”

“我叫招弟,大家都叫我阿弟。”

這樣的名字很多,隨口回答,“招弟,弟弟有嗎?”

“沒有,不過有盼弟和迎弟。”說完兩個人都笑了,然後歎氣。

歎完氣司機又開口,這次有點遲疑,“葉律師,打官司了就一定會離婚嗎?”

奇怪了,她從後視鏡裏直視過去。

“其實先生不錯的——”她小聲繼續,說到一半又覺得不應該,自己沉默了。

幸好已經到了,別墅區隱蔽在道路末端,大門開闊,車開到近前,橫杆自動挑起,保安在側邊敬禮,車道很寬,兩邊是大片草木,看到獨棟的大屋,然後再是大片草木,間隔很遠的距離才又是下一棟。

這個地方好,深夜夫妻爭執,就算是急怒之下殺人泄憤都沒人聽得到。

屋子是淺灰色的,門口有草坪,種著花,盛夏裏粉白桃紅,很好看。車庫門自動打開,司機把車停好,有穿著白色工人服的阿姨迎出來,“阿弟你回來啦,太太在等。”

阿弟過來開門,“這是張姐,葉律師請下車吧。”

張姐明顯比阿弟健談得多,從車庫側門走到大屋,說了一路。

“律師小姐,你勸勸我們太太,不要離婚啦。哪一對夫妻不吵架,先生就算有錯,也可以改的啊。夫妻都是冤家,大家讓一步不就好了?”

感覺有點不可思議,一般當事人如果決定來請她,基本上都已經到了水火不容,反目成仇的地步了,這家倒好,還沒見到當事人,就有兩個人在她耳邊勸和。

會客室門虛掩,還沒走進去就聽到女聲,“是葉律師嗎?請進來坐。”

會客室另一麵是通透玻璃排門,屋後有花園,融融綠草平緩鋪開,一直延伸到一汪平靜湖水中。陽光充足,有修長身影從沙發中立起來,率先伸出手來與她相握,十指有力,指尖微涼。

正視這位殷小姐一眼,小玫的話得到證實。

短發,臉龐秀麗,下巴略略尖圓,與她對視的時候眼光平靜,完全看不出是個正在經曆婚變的女子,果然很有氣質,她欣賞的那種。

“你好,我叫殷如。”她微微笑,然後示意她坐。

“你好,我是葉齊眉,今早我遲到,耽誤你的時間了,不好意思。”點頭回答,葉齊眉先道歉。

“沒關係,現在的我就是時間多。”她微微苦笑,讓張姐給她倒茶。

“我看了委托,能具體說說起訴內容嗎?如果是財產問題,有沒有協議?”

“財產不是問題,我隻是希望能夠盡快判決離婚。”

“對方不同意嗎?”

她沉默。

也是,你情我願還請什麼律師。想了想再問,有點殘忍,不過這是必要程序,“有沒有家庭暴力?”

笑了,殷如袖子寬大,柔軟覆在腕口,這時輕輕掠開,“這個算嗎?”

一圈紅痕,還很醒目,葉齊眉皺眉,“其他地方呢?有沒有去醫院驗傷?這個可以作為證據。”

外麵傳來腳步聲,很快很急,然後門被大力推開,嘭的一聲響,“殷如,你想都別想!”

被嚇到,葉齊眉下意識地站起來轉身。

一個膚色黝黑的男人衝進來,步子很大,氣勢洶洶地幾步就到了她們倆麵前。

感覺不妙,她搶著開口,“先生,家庭暴力是違法的。”

仿佛剛剛注意到她的存在,那男人眯著眼睛看過來,聲音危險,“你就是那個律師?”

“對,我是律師。”身體有點後傾,不過她保持鎮定。

“好。”他也卷起袖子。

包包就在手邊,葉齊眉第一個反應是想去拿防身的電棍,不過那男人下一句話讓她呆在原地無語了。

袖子卷起來,強壯的手臂上紅痕交錯,其狀淒慘,“家庭暴力對吧?麻煩你再告訴她一遍,這是違法的!”

“別理他,我們出去談。”毫不理睬自己的丈夫,殷如拉著她往外走。

“你給我站住。”那男人伸手來拉。

“廉雲,你放手。”

他聲音很大,措詞嚴厲,但是錯肩而過的時候,清楚地看到他眼裏光芒急切,本不想多管閑事,可是他讓自己想起某個人。

一向反應迅速,葉齊眉抬手阻止他繼續,“廉先生,先讓我了解大概情況如何?”

“你是律師,有什麼要了解的?我不同意離婚。”

“我還沒決定是不是接受委托,隻是想跟殷小姐先聊幾句。”

“她是廉太太!”

聲音好大,兩個女人同時捂耳朵,然後對望了一眼,眼裏都多了點惺惺相惜。

最後成功脫身是因為廉雲電話猛響,他不放手,按斷,但是又響。

殷如冷笑,“你不怕鬧出人命?”

他急怒,把電話直接塞到她手裏,“你自己聽。”

拍開,“我沒興趣。”

感覺像在看戲,葉齊眉終於忍不住看手表,她時間寶貴,再有好奇心都磨光了,伸手去拿那個響個不停的手機,“我聽?”

沒人回答她,她就真的聽了。

接起來是一連串的本地話,聲音很響,語氣很急,幸好她聽懂了大概,“廉先生,這個電話你要接。”

另兩個還在用眼神較勁的人同時看過來,她冷靜繼續,“好像你的工地裏出了問題,再不接恐怕真的鬧出人命。”

廉雲匆匆離去,走前還用警告的眼神輪流瞪兩個女人,他消失後殷如歎氣,然後不好意思地對她笑。

眼前的女人又恢複了初見時冷靜秀麗的樣子,覺得不可思議,葉齊眉挑眉毛,“你們真的要離婚?”

“我們出去談。”她往外走。

殷如開車手勢幹脆熟練,倒位的時候很man,轟的一聲油門。

怎麼看她都不會是個悠閑慣了的家居婦人,選的café也都坐滿了職業人,身邊盡是高談闊論的聲音,午茶時分沒有人一本雜誌一杯茶閑坐,就算是一個人來的,也捧著筆記本十指如飛,頭也不抬地忙碌不休。

環顧四周,殷如長出一口氣,聲音很低,好像是自言自語,“多忙碌,可是我懷念。”

感覺這次的委托很有意思,葉齊眉再次確認,“真的要離婚?我不插手夫妻吵架。”

正視她一眼,殷如眼神一黯,“我們相愛結婚。”

“那你們需要的不是我。”看時間,想聽她的故事,不過工作時間就算了,她不是婚姻心理專家。

手腕一涼,是殷如的手指,輕輕一握,很有力,“別急,我要離婚。”

“那不算家庭暴力。”指出事實。

“是。”她點頭。

“你們分居兩年以上?”看上去也不像。

“沒有,但是一個月至多見到他一次。”

的確是個問題,但這樣的夫妻很多,“這不能成為離婚的理由,他與其他人同居?”

她沉默,然後輕輕搖頭,“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