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京城已經是六月,帝都的夏天從來都亮的很早。
昨日回到宮中與男人見了一麵,父子兩個一道用過膳,便在書房裏將江南的事一點一滴悉數上報。
“兒臣走之前五哥和燕格格還留在杭州。”聊完正事少不得也要說一說旁的,男人示意少年跟上,兩人在禦花園隨意走走。
六月的紫禁城,已然暑氣喧囂,就這麼一會兒子,少年額上已然沁出汗滴。
“你身子素來偏弱些,回來之後可教太醫請平安脈了麼?”男人轉頭取過帕子動作輕柔的替少年擦拭額頭上的汗滴,語氣說不出的柔和。
“一路上都有玉芝幫著調養身體,並無大礙。”對於男人突如其來的親近,少年覺得有些許尷尬,他甚少與人這般親近,即便是那拉皇後,母子關係雖然融洽但也甚少有這樣的動作,此時由身旁的人這般做來,不由麵上一熱,連白玉似的耳朵都染上了淺淺的紅暈,襯著旁邊一樹開得正好的重瓣木槿花,竟生出一種難得的豔麗來。
“這會子和部叛亂平下來了,海蘭察跟著阿桂回京,他和你蘭馨姐姐的事也要提上議程了,你可以先跟你額娘知會一聲,前些日子京城裏有人心大了,為了尚公主造勢,朕壓著沒有發作,隻是你額娘怕是氣了好幾日,你跟她說道說道。”被少年難得一見的容色驚豔,男人穩了穩心神道。
“是,兒子記得了。”少年眼中閃過一絲驚異,在這四九城裏,隻要稍微腦子清醒點兒的人家都知道蘭馨姐姐與海蘭察的事兒是板上釘釘就差下旨賜婚,竟還有人敢在這上麵打主意,莫不是嫌棄日子過得太舒坦,非得要好生折騰一道!
“至於你五哥和小燕子的事兒,你就別插手了,由得他們鬧騰去吧!”提起那個越長越不懂事的兒子,男人麵色冷淡,從子嗣上看,他其實也不差那麼個兒子。
“兒子省的。”少年點點頭,恭敬的應聲道。
“你……”男人歎息一聲,還是按下含在嘴邊的話,如果說眼前之人與自己並無多大糾葛,或者說自己年歲再減個十幾年,他大可直接的折斷少年的羽翼,將他禁錮在隻有自己的世界,可是如今他卻不能這麼做,不僅僅因為眼前人很有資格做一個合格的繼承人,更因為他舍不得。以往遇見慧賢的時候,他以為那就是傳教士嘴裏呼喊著的令人迷醉的愛情,可是結果他卻發現原來那隻不過是一場交易,他給予她寵冠後宮的權利,她還給他依戀和感情,也許有那麼一刻那個女人是真的愛他,可是她有自己的家族有更多要關注的東西,而他投注在那個女子身上的除卻寵卻是沒有愛的,也因此在高斌出事之後他能夠冷下心腸直接出手絲毫不顧忌失去母族支撐的女子要在後宮的腥風血雨中怎麼活下去,也隻有遇到少年時候他才明白,越是愛重之人越是放在心上越是舍不得他有絲毫的差池,哪怕所有的一切那個人並不知道倒也甘之如飴。
可是就仿佛所有愛新覺羅家的男子都受到詛咒一般,愛上了總是劫難。這樣的感情太過灼熱太過令人驚心,他甚至不敢想象如果真的爆發出來是否會燒毀一切。
乾隆二十五年,兆惠率軍凱旋。
隨行的除了一眾戍守邊關的將士,還有回部受降的回民首領阿裏和卓和他的兩個女兒,回部含香公主阿裏婭和香香公主喀絲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