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易說:“忠臣不事二主。”
胡總說:“說得好!你來幫我做事,隻要你不走,我是你唯一老板,絕不趕你走。”
黃易說:“說實話胡總,我不適合從商,抓到幾單是我運氣好。您看這樣行不,等我混不下去了,再去找您?”
胡總說:“可以!”
黃易趕忙道謝:“謝謝!”
胡總笑了,像隻美麗的狐狸,說:“時間。”
黃易不解:“時間?”
胡總說:“一個月?半年,還是一年?總不能讓我等一輩子吧?”
黃易頭大如鬥,心知糊弄不過,索性將心一橫:“胡總,老實跟您說,我沒打算換工作。謝謝您看得起我,謝謝了!拜托拜托!”
胡總又笑了,這一次不像狐狸,像狼。黃易心頭一哆嗦,有點冷。胡總看著他,良久,轉身離去,黃易長舒一口氣。胡總在車門旁停住,側身望著黃易,說:“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襄南項目我拿定了。”她瞧了瞧黃易手中袋子,口角浮上一絲冷笑,又說:“縱使你是孫猴子,在這個項目上我就是如來佛。你來幫我,可以不帶項目,而且作為見麵禮,襄南項目算你的。我知道潮頤給你4%,還隻是利潤的4%,我給你項目的10%。”
黃易臉沉下來,抬手:“謝謝胡總美意,您請。”
胡總再未多言,弓身入車。黃易轉身,大步開行。道不同不相為謀,黃易清楚,兩人的距離從一開始就相差十萬八千裏。他很想告訴這個女人:我黃易不是商人,我是出來混的,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當我黃易是什麼人?
在一個私人垃圾回收站,黃易用一元錢換了個小紙箱,紙箱上三個大字:護舒寶。傍晚,他拎著一箱護舒寶敲開林局長的家門。一杯熱茶還冒著嫋嫋熱氣,天南海北沒扯幾句,黃易便起身告別,一箱護舒寶留在了林局長家的茶幾上。
在某個樓腳的暗處,黃易撥通李總電話。
“事情辦妥。”
“收了?”李總驚喜,好似那二十萬不是他出的。
“收了。”
勝似千言萬語,多奇妙的倆字:收了。假設不收,原因可能是林局長對事態沒有把控的自信,或者已吃了別家的食,最憋屈的情況是和你不熟,就算送來一座金山也沒人敢收。如今收了,等於林局長付出一個承諾:襄南項目,我會操作給潮頤。
李總有理由開心,收了等於成了。
在此之前,襄南項目的局麵很是膠著,十幾家廠商暗中較力,論技術論產品很難分出高低,從襄南內部關係上看,又魚有魚路蝦有蝦路,都有消息渠道,在這種情形下,非破局不可成事。兩人在商定這次破局之舉之前頗費了些思量,分析過多種可能,最後一致認定,局麵膠著恰恰證明襄南方麵還未形成傾向性意見,正是破局的大好時機。這是一次大膽的行動,非成即敗,兩人甚至作了最壞打算,一旦林局長不收,潮頤立刻退出襄南項目爭奪。
這是個技術產品成熟的時代,各路廠商具有雷同的供給基礎,決定項目成敗的關鍵不在物,在於人。尤其在最是講究人際關係的中國,做事先做人不是隨便說著玩的,這是一句相當精辟且實用的法則。在沒能領會此原則的精深奧義之前,在沒學會以辯證眼光坦然承受現實所給予的種種不公之前,在不具備做好人做壞事的為人處事境界之前,在還沒修煉成刀劍加身而不死的不要臉神功之前,奉勸各位:別做銷售。因為你做不好,而且結果隻會是自取其辱。這種羞辱累積多了,你會從銷售變形成被銷售,到頭來,隻會將人生銷售給大動不顯的時間。
蹉跎歲月是一件很可怕的事,因為不知不覺。真的,別浪費時光,做點自己喜歡的,放過自我,別跟社會過不去。網絡流行語:中國有風險,投胎須謹慎。說得多好!可問題是,投胎這事我們做不了主。不過,職業是可以選擇的。“生命的確是黑暗的,除非有了激情;一切激情都是盲目的,除非有了知識;一切知識都是徒然的,除非有了夢想……”這是紀伯倫說的,不是黃易。
黃易隻會說:夢想?被現實擊碎的都屬於夢想。
他睡在酒店床上,睡得很安穩。隻是他不知道,差不多在他進入林局長家的時候,胡總的車也停到襄南某領導樓下。某領導叫什麼不重要,重要的是頭銜很有威懾力——市委書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