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室裏站滿了手持刀槍的士兵,看上去外麵的街道也全是士兵。孫掌櫃驚訝的表情是陸方從來沒見過的,小二蹲在凳子旁邊,幾個茶客都低著頭,隻有王老秀才端坐著,但一言不發,每個人旁邊都有一名士兵看守著。
老道不見了!
陸方不知道自己陷入沉思有多長時間,現在該做出什麼樣的表情與姿勢,他的心怦怦直跳,一隻手握著拳頭放在桌上,另一隻手在空中。
門口站著的一定是名軍官,他的刀還在鞘中,從他的身旁,士兵一個接一個輕聲穿過茶室,進到後麵的院子裏,正門想必也是這樣。
好多事情一下子進入到腦海,自己、掌櫃、茶客、鄰居……一定是那個神出鬼沒的鄰居,隻有他會惹來這麼多的官兵。
空氣凝固,軍官的手緊緊握著刀柄,躡手躡腳的士兵像在舞台上表演。
“咣”,後麵的院子突然發出一聲響動,接著是緊密的腳步聲,還有東西破碎的聲音,茶室裏的人都嚇了一跳,連王老秀才也忍不住一顫。
一名士兵從後院跑進茶室,到了軍官麵前,手裏握著一件鮮紅的血衣,“大人,是這裏,人跑了。”
空氣瞬間溶解,陸方看到眼前的士兵舒了一口氣,雖然刀還在不遠處懸著,握刀的手勁卻鬆了,陸方輕輕地把自己舉著手臂收回來。
軍官舉著血衣,深紅色的印跡似乎還在流動,陸方想起了白狐,死去的它一滴血也沒流出,純白的毛色回想起來比當時看上去更加耀眼。
“你是房東?”
孫掌櫃舉著雙手,用顫抖聲音的回答:“是,大人。”
“這人是誰。”軍官手裏的血衣幾乎快要貼到孫掌櫃的臉上。
“姓馬,叫馬如、如嘯,剛住進來三天。”
“人去哪了?”
“不知道,真不知道,他交了房錢我就沒怎麼見過他。”
“從哪來的。”
“就知道好像是西北什麼寨的,別的都不知道了。”
“昨天晚上,知道他幹什麼去了?”
“不知道,我什麼都沒看見,也沒聽見,我住得離他遠,陸秀才住他隔壁。”
孫掌櫃的手指向了陸方,陸方不由自主地坐直了身體。
軍官舉著血衣走了過來,打量著陸方,血跡還沒有幹,浸過的衣服,上麵的纖維更加清晰。
“說吧。”
“我是參加鄉試的秀才,來……”
“沒讓你說這個,說馬如嘯。”
“我不認識他,都不知道他叫什麼。”
“住隔壁,沒聽見什麼。”
“什麼都沒有。”
“沒有!?”
軍官的聲音憤怒地提高了,舉著血衣的右手一拳砸在桌子上,左手如鐵鉗一般握住陸方的胳膊。陸方在他扭曲的臉上,看到了怒視的眼睛,咬牙切齒的嘴,和沒刮幹淨的胡須。
“一個半夜進城的刺客,又回到住處換了衣服,你什麼都沒看見也沒聽見?”
陸方覺得胳膊快要斷了,隨著軍官的手勁,不由自主地站了起來,兩隻手緊緊握著,用低沉的聲音說:“真沒聽見。”他心裏隻有一個想法:再痛,也不要喊出來。
軍官放開了陸方,回頭又問孫掌櫃,“還有誰住在這裏?”然後目光看向了王老秀才那一桌人。
“就我們仨,最近生意不好。”
其他茶客都搖頭。
軍官想了一下,一招手,進了後院,士兵從後麵推了一下陸方,陸方看見孫掌櫃也走出櫃台,兩個人猶豫地跟著進了後院。
院子非常小,甚至沒有茶室大,十幾名士兵就站滿了,所有房間的門都是打開著,陸方看不到自己的房間裏是什麼樣。
孫掌櫃被留在了院子裏,士兵推搡著陸方,跟在軍官後麵進了馬如嘯的房間。
和自己的房間一樣逼仄,陸方站在門口,裏麵隻有一張床和一張桌子,桌上什麼都沒有,軍官站在床前,上麵擺了幾件衣服。擺弄了幾下,軍官來到一堵牆前,隔牆就是陸方的房間。
“你住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