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方第一次看到憤怒的力量是什麼樣子，看見暴漲暴縮三次，卻因此流失得更快。
地麵震動。
不是因為巨蛇，也不是來源於五峰仙子，陸方站在台階上，感受到的震動更加強烈，他不用回頭，就看到廟內的神像閃爍著暗金色的光芒，邁出一步撞毀了小廟，頂著滿天星月，聳立在眾人麵前。
陰影在搞鬼。
陸方馬上在神像的體內看到陰影的力量，它還在不停地從腳下的山吸取力量，兩條巨蛇相比之下又成為微不足道的爬蟲。
神像轉動身軀，一拳砸向五峰仙子，一拳砸向陸方，整座山隨之顫抖。
事情再次在一瞬間發生：
五峰仙子輕喝一聲，左右手同時半伸，巨蛇受到突如其來的力量推動，平地滑退十幾步，在空中旋舞的劍迎向神像的拳頭。
陸方沒有想為什麼會這樣做，但知道自己是對的，連人帶劍，他衝向了紅衣女子，目標是她身後的陰影。
山上悶雷似的震響。
神像隻剩下半個身軀，斜斜倒在地上，周圍是一片碎泥塊，小廟塌了一多半，院子裏的兩株大樹歪在一邊。
黑夜尚未消退，事實上，正近子時。
紅子女子與她身後的陰影不見了，地上留著一灘血，與眾不同的是，它借著月光，在夜色中發出鮮豔的光。
陸方提劍立在血跡旁邊，有些茫然，他知道自己刺中了陰影，但它好像早已準備逃走，裹挾著紅衣女子，消失在山中。
向永卿與玉晴站在原地，劍已回到她的手中，她知道自己擊碎了神像，那兩條巨蛇似乎感應到了主人的心思，放棄了附在身上的力量，恢複三尺長的原貌，消失在灌林叢中。
三個人一時都沒有動作，晴玉忍不住問道：
“書生，怎麼不去追？”
陸方的茫然感逐漸增加，發現剛剛還纖毫畢現的力量世界慢慢走樣，光芒正在減弱，於是順口答道：
“我不會飛。
晴玉都“噫”了一聲，向永卿道：
“窮寇莫追，多謝陸公子出手相助。”
陸方提著劍，覺得周圍的景物變幻不定，黑暗與光明互相交錯，體內的力量在流失，他一下子又回到十一歲那一天：最美好的事物將要消失，麵對著一樹梨花，憂傷之情油然而生。
憂傷再次不約而至，陸方眼前漸漸模糊，心中茫然無措，隱隱聽到聲音，隻是嗯了一聲，再說不出一句話。
向永卿看著陸方失魂落魄的樣子，卻又不像受傷，一時無解，晴玉道：“陸公子？”見他沒反應，又道：“真是個怪人。”
向永卿輕輕伸手阻止玉晴再說話，猶豫一下，道：
“陸公子，我們這就要下山，公子還是要在這裏修行麼？”
陸方搖搖頭，既像聽到又像沒聽到，道：
“我？我要去護國寺找寶德禪師，不過……”話沒說完又沒了聲音。
看著黑暗一點點明顯，光明的力量世界逐漸消退，他伸出手想要抓住還剩下的一切，即使是這樣一個簡單的動作，也加快摧毀周圍的力量，從點點滴滴的動搖，最後終於變成一場崩塌。
他不知道那兩個女子說了什麼，也不知道她們何時離開。
隻剩下他一個人，站在山頂，獨立於黑夜之中，突然明白：
自己能看到力量世界，隻是一場幻覺，考驗仍在繼續，並在子時結束，馬上，他將又是一個書生，學仙三天，體內隻有師父留下的仙氣，和自己弱小的內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