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下紅色蛇印之後，東海從此銷聲匿跡。
陸方坐在房外的巨石之上，享受這裏罕見的陽光和開始帶有涼意的風，劍放在身邊，他在護國寺後山修煉已有一個月的時間。
體內仙氣如火一般，讓他非常喜歡初冬的寒冷。
陸方像是在這裏住了一輩子，麻煩並沒有來，隻是重複每日不變的生活：早餐，練劍，午餐，挑水，練劍，傍晚用一桶水衝洗身體，然後靜修內丹。從他到禪房的第三天開始，他就享受和閉關的高僧一樣的待遇，隻有早午餐。
洗澡的時候他喜歡站在巨石之上：冰涼的水從頭發開始緩緩流下，經過的每一寸皮膚都不由自主的緊縮，最後到了石麵上，攤成一片，從傾斜的那一角，分成十幾路水滴落在泥土中，次日蹤影全無。
修行突飛猛進，他不再思索自己為什麼要學仙。
送飯僧慧行有時會撞到陸方在練劍，正是從這個年輕僧人從驚訝、敬佩到羨慕的眼神中，陸方確認自己學有所成，信心像是春雨之後的野草，在他的心裏一夜之間冒出芽來，偶爾他甚至會躍躍欲試，想要找個對手驗證一下。
雖然沒有得到傳授，陸方現在還是可以一下子騰躍到樹上，他經常躍上樹巔，向山下遙望護國寺：在茂密的林木之中，宏大的廟宇露出幾角屋簷。
隨著樹枝的晃動起伏，他眼裏的景象也在變幻，俯視更增強了他的想法：身體在發生變化，心神也在變化，他正向過去的自己告別，沒有太多的留戀之情。
隻是三天前，陸方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仙氣與師父留下的仙氣發生了衝突，稍稍打斷了他的修行。
***
寶德的臉異常寬大，需要仔細觀察才能肯定地說，他的眼睛也是大的。這雙眼睛在陸方看來，總是充滿洞察一切事物的笑意，不是瞧不起，不是看透之後的無所謂，陸方信任他，有時會超過隻見過四次麵的師父李孤仙。
但是寶德有一個原則，向陸方答疑解惑，卻不傳授任何新法術，他解釋說：孤道人用速成的方法傳你仙術，這是極為罕見的授業，走火入魔的危險很大，孤道人肯定知道這個道理，所以隻傳你最基本的兩種法術，在你的內丹完全成熟，並成功去掉外來的仙氣之前，你修煉的法術越少越好。
陸方認可這一點，並深深地感激寶德和尚。
寶德這次來臉上沒有笑意，他帶來了不好的消息。
“高氏兄弟死了。”
寶德與陸方隔著塌幾對麵坐著，第一句話就是這樣。時間是下午，外麵還很明亮，禪房內不分時間總是陰暗的。
“什麼？”
陸方想起與自己比劍的“城南雙雄”，他在練劍的頭幾天一直是以高成為假想目標的，直到覺得自己劍術已經小有所成，才忘掉他。
寶德拿起杯子，喝一口水。
“前天，這兩個人在京城行刺，殺死了神蟾子，自己也被官兵殺死。”
“神蟾子不是宮裏的通天法師麼？”陸方聽說過這個人。
“嗯，就是他。他進宮有五年了吧，一直很受寵信，不知道為什麼會與這兩個地方惡霸有恩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