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說,真的隻有這一個辦法了?”
年輕人站在窗邊,把玩一張扇子,目光既沒有望向窗外,也沒有盯著扇子,更沒有望向自己的父親。
他總是這樣,坐在書桌後的老人心中歎了一口氣,這個兒子沒有堅定的意誌,在這個殘酷狡詐的世界中,是個致命傷,自己還能保護他多長時間?
“或許吧,那要看我的猜測是否準確,敵人是否了解他的重要性,以及,他是否能經受住考驗。”
年輕人的臉上浮現出一絲微笑,可是轉瞬即逝。
“您總是這樣,從來不說一句確定的話,即使你在控製一切。”
對兒子的誤解,老人有些不滿。
“我隻是推動,‘控製一切’的說法太過,沒人,即使是神仙,能控製一切。”
“推動?控製?聽上去差不多。”
“有很大的不同,推動比控製要複雜得多,總是會發生各種偶然,打亂計劃。”
年輕人用扇子輕輕敲了一下窗欞,他對這個話題並不十分感興趣,隻是為了打發時間。
“您幹嘛不幹脆控製他們,您周圍的人,我知道,你有這個能力。”
老人的心中又歎一口氣,無論怎樣解釋,他總是不能理解。
“被控製的人會失去本性,也就失去了利用價值,我需要這些人自身的能力與潛力。”
老人對冥頑不化的兒子有些生氣,於是加重語氣說道:
“我從未幹涉過你,是希望你能自己獨立,這樣,在我死後,你能夠繼承這個家族的血脈。”
年輕人轉過身,看著父親,臉上露出諷刺的笑容。
“是嗎,我可是一直以為你在控製我,其實我並不在意,而且,繼承血脈的不應該是哥哥嗎?”
老人的怒火在高漲,他是一個謹慎而且深藏不露的人,隻有在這個兒子麵前,他的情緒總是接近失控。
“退下。”
年輕人的臉上還掛著笑容,心不在焉地微彎了一下腰,沒有說話,走出房門。
***
老人坐在書房內,決意先忘掉不成器的兒子,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處理,事關生死存亡。
把整個計劃從頭到尾再想一遍,自己當時靈光一閃,在一瞬間定計,本來這是不應該的,他想,製定計劃應該更謹慎更從容,可是這回時間緊迫,不允許從長計議。
希望不要出錯,這個計劃看上去如此完美,讓他有些忐忑:所有完美都是假像,背後必然隱藏著某個致命的缺陷,隻是你還沒有發現。
房門悄無聲息地打開一道縫隙,一名黑衣人輕輕地滑進房內,恭恭敬敬地垂手低頭站立在老人麵前。
老人對他視而不見,直到思考完畢,才輕揮一下右手。
“收雲山使者防範嚴密,屬下無能,沒有探聽到任何消息。”
老人默不做聲,他知道會是這樣,可是也不想眼前的黑衣人有理由原諒自己的無能。
黑衣人開始緊張起來,眼光已不能保持鎮定,有些閃爍,必須說點什麼,他想。
“冠霄真人一直和使者住在一起,五峰仙子也經常去見使者,而且冠霄真人好像會和使者一道晉見皇帝。”
這些事情老人也都知道,他感受到了黑衣人的緊張與懼怕,失敗可以容忍,驚慌失措不可容忍。
“你不僅任務失敗,而且還泄漏了行蹤。”
黑衣人更加驚慌,忍不住抬起頭來,辯解道:
“不,屬下可以保證,無憂觀裏沒有任何人知道我在附近。”
老人露出一絲笑容,卻沒有欣慰的意思。
“轉過身來。”
黑衣人猶豫了一下,早已低下頭,慢慢地轉過身,背對著老人。
房間裏充滿不祥的沉默,黑衣人開始感覺到後背似乎真的有什麼東西,而自己一直不知道,他不敢回頭看老人的表情,雙手不由自主的輕輕顫抖。
一枚花瓣清晰地印在黑衣人的後背上。
“你進府很長時間了吧?”
黑衣人拿不準這句話裏隱藏了什麼意思,老人的句調很平靜,像是閑聊天。
“屬下三年前投奔大人,幸得收錄。”
“當時你惹下大禍,是我救了你一命。”
“是。”
黑衣人明白了,轉過身,跪在地上磕了一個頭,挺起身道:
“我的命是大人的。”
寒光一閃,黑衣人手裏多了一柄匕首,他已經停止顫抖,也不再驚慌,臉色坦然,甚至有些木然,毫不猶豫地將匕首刺進自己的心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