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更加複雜(3)(2 / 2)

梅是個精明的小情人,她的每次出現都拿捏得恰到好處。她總是在我感到物質匱乏,**泛濫,在產生強烈的物質和情感的雙重饑餓的時候,才風情萬千地出現在我的麵前。

每次都讓我覺得梅就是一隻擅長采花釀蜜的蜜蜂,在我剛剛盛開,花蕊裏含著清潔晶瑩的露珠,初張的花瓣迎著初升的朝陽的時候及時地飛過來,停留在蕊心之上,開始辛勤的勞作,早一分鍾太遲,遲一分鍾太晚。

沒有紙包得住的火,沒有不透風的牆。我和梅背地裏相好的事情,在我讀高三時成了全城公開的秘密。

那時候,那個小城裏的風氣還不像現在這樣開放和寬容,中學生談戀愛,隻能偷偷摸摸,不敢公然大膽。不像現在這樣,初高中生談戀愛是一種時尚和普遍現象,放學或者上學的路上,小男生小女生公然手拉手,出雙入對校園,眾目睽睽之下接吻,肆無忌憚地偷食禁果。

我和梅的愛情成為小城裏一道獨特的風景,成為眾多家長教育孩子的反麵教材。但這些絲毫不影響我和梅相親相愛,在大眾廣庭之下出雙入對,勾肩搭背,摟抱在一起。我們的所作所為弄得我父母在那個地方,在左鄰左舍麵前說不上話,甚至抬不起頭來,他們的背影都成為千夫所指。我成了父母和別人發生口角時,別人譏笑和謾罵我父母的靶子。

最為要命的是梅所在的那個村莊裏的人也終於知道了我和梅相好的事。

一次梅上城采購,正好碰上星期天,我們的表現比平時更加肆無忌憚,像一對新婚夫妻。

我和梅采購完畢,在臨街的一家小快餐店吃飯的時候,我和梅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親密無間的鏡頭被同村一位上城辦事的老鄉攝入了眼裏,而這位老鄉是岩的一位遠房親戚,他當時真的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當他走到我們跟前,左瞧右瞧,確認真的是我和梅之後,就像買彩票突然中了百萬大彩一樣,眉開眼笑地走出了小吃店,屁顛屁顛地趕回鄉下,向岩領賞去了。

看著他屁顛屁顛地離去的背影,我和梅呆若木雞,半晌都回不過神來,不知如何應對。

不知所措的梅開始嚶嚶地哭泣起來。

沒事的,我安慰著梅,大不了你和岩退婚,這樣更好,你和岩退婚後,我們就更加自由了,隻不過是你要多等我幾年,等我讀完書,我們就結婚,這正是我們夢寐以求的事情,我們高興都還來不及呢,哭什麼,有什麼好哭的?

你願意等我嗎?我問。

願意。梅說。

她像一條泥鰍鑽進濕泥裏一樣鑽進了我的懷裏。她的臉上是一片嬌羞的紅雲,把我的天空映得一片通紅。

碰上我和梅的那位老鄉是一位農村婦女一樣喜歡饒舌的人。於是我和梅相好的事情,經他添油加醋,在梅生活的那個小村莊一傳十,十傳百,在梅還沒返回家就家喻戶曉,婦孺皆知,滿村風雨了。

其實小村莊的人們早就在懷疑我和梅有見不得人的勾當(在他們眼裏,我們這樣的自由戀愛是見不得人的勾當),隻是長期以來都沒有人證物證。

而這樣的事情在那個村莊,在那個時候,可是一件傷風敗俗,大逆不道的大事,殺人放火都還沒有這樣受到當地輿論的關注。

我和梅成了村民們茶餘飯後的貶義談資。

我倒無所謂。反正生活在城裏,風言風語傳不到我的耳朵裏,我兩耳清靜,不受絲毫影響,即使傳到我的耳朵裏,又能把我怎樣?我不用麵對村人們質疑的目光,指指點點的議論。

但梅就不一樣了。梅是一個訂了婚的人,梅要整天和那些議論紛紛的人打交道,那可不是滋味。在那個中世紀一樣傳統的農村,訂了婚就等於是別人的人了。梅和岩訂了婚,就等於梅是岩的人了,有背叛行為是要受到公眾輿論和道德的譴責的。他們那裏訂婚就像現在的城裏結婚一樣,給兩人的關係裝上了一把防盜鎖,進了保險箱。而我開了這把鎖,成了一個登堂入室令人切齒痛恨的小偷小摸。那個小村,把我和梅這種行為叫偷人。偷人是所有的偷盜行為中最下流,最令人不齒的。解放以前,這種行為,在那個地方是要受火刑,把雙方綁在一棵樹杆上,腳下堆滿幹柴,點上火,活生生地燒死;或者受水刑,把雙方關進豬籠裏,扔進村後的瀑布潭裏淹死。

雖然這些慘無人道的酷刑現在被廢止了,但偷人的行為還是為村人所不齒,為鄉風鄉俗所不容的。公眾輿論和道德譴責的力量並不少,是殺人不見血的軟刀子,性情稍微脆弱一點,就可能精神全麵崩潰,要麼成為瘋子,要麼自殺。這在那個小村的曆史上都是有先例可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