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如果不是丈夫跟我鬧到法院死活要離婚,我也不會將自己的事倒給外人聽的,尤其是你這樣一個陌生男人。唉,天底下的人誰知道今天和明天的事呢?你們當作家的,寫了很多書,但正經百姓的生活你們知道多少?我看是最多知道些皮毛而已。你們知道現在我們普通百姓為了把孩子培養成一個大學生有多難?我和丈夫原來都是街道小廠的工人,後來我當了小科長,其實也就是管那麼十幾個人,大小負點責任吧。女人嘛,幹啥事都不像你們男人那樣隨便,你要把女人套在犁上拉,準會直到喘不過氣時也不歇腳。我就是這個脾氣,啥事都願意幹得不讓人說三道四的。可沒想到的是孩子的事操心折騰得我反倒沒脾氣了。最早要算初中升高中的中考了,其實你寫高考當然是個大題目,但現在的中考絕對不比高考輕鬆,孩子們都說:高考是龍門,中考是鬼門,要想進龍門,先得過鬼門。孩子上不了一個好的重點高中,以後考大學就懸了。進了‘重點’,就是半隻腳進了大學門。我家是個女孩,發育早,十三四歲時就像個大姑娘了。可家裏條件不行,結婚時弄到一個一居室的單元房子後就沒調過房,孩子小時候就習慣跟我睡,長大了還是跟我睡,他爸就在我們床旁邊搭的行軍床上睡到了孩子這麼大。一居室小客廳又小,能放個沙發、吃頓飯就已經沒有轉動身子的地方了。自從孩子上初三後,我們就把房間讓給了女兒,讓她在房間的桌子上做作業,平時晚上她做到什麼時候,我們夫妻倆就等到什麼時候,等她做完作業我們再進去各就各位睡覺。開始孩子還對大人之間的事朦朦朧朧,所以孩子她爸想我的時候就把我從大床上拉到他的行軍床。不怕你笑話,有幾次小行軍床都塌了,弄出了很大的聲音,把孩子都弄醒了。女兒就吵著說媽你幹嗎又離開我了?我和丈夫隻得偷著尷尬地笑笑。我常常一邊的手被丈夫拉著,另一隻手被女兒扯著,說幸福也是說無奈也是,總之既要照顧孩子又要照顧丈夫。一個中考期間,孩子的學習壓力特大,她的成績在班上一直是中遊水平,為了讓孩子能考上‘重點’,我把心全放在她身上,每天陪著孩子很晚才睡覺,丈夫就先在行軍床上睡,但後來他的打呼嚕聲讓女兒無法靜下心做作業,於是在女兒強烈不滿下他隻好睡到外麵小廳的沙發上。通常他在外麵呼呼地睡著了,而我和女兒在裏屋還忙著挑燈夜戰呢!等到女兒要休息的時候,我也感到很累了,但再累也得等孩子睡了我才能睡呀,得給她準備好洗漱換衣和做些夜宵什麼的,早上還要起來為她爺倆做早點。我的時間拖得最長,每天如此也是女人應該做的事。但在我丈夫眼裏,我做女人的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陪他睡覺。這本來也是一點不過分的事,可是要照顧孩子考學的40多歲的人,已經沒有多大興致與能力顧得上經常再和丈夫過房事了,特別是像我們家庭環境十分不便的情況下。可天下的男人大概都不是這麼想的,當他們想來的時候,其它問題就一概不考慮。但我們做女人的不能不顧忌,一方麵我們精力有限,更重要的是顧忌孩子,在已經長大成人的孩子麵前,一點不顧忌是很難堪的。我和丈夫鬧矛盾的由來就是從這些點點滴滴的顧忌和不顧忌中產生的。有時是我陪孩子弄完作業都睡了,他突然興致來了,死活拖我起來,我說不行,他說他會出毛病的。我哭笑不得,就依著他吧,但有個條件:不得出聲,而且得到外麵的沙發上。他說行,跟他到外麵小廳裏。但他的動作太大了,我就生氣。這時的我已經感到累上加累,什麼都顧不得就往裏屋的床上躺下就睡。誰知第二天女兒醒來大叫:媽你怎麼……怎麼光著身子呀?我一看可不是,連忙喊外屋的冤家把我的內衣拿進來。女兒已經大了,知道是怎麼回事了,便裝著什麼都不懂似的,可當媽的感到多下不來台呀!接下來就是全家各幹各的,誰都不說話,眼睛都不敢對撞一下,因為一撞眼神就會弄得更尷尬。”